申弓
小山村，樹綠，水清；開門見山，山路彎彎；早有小鳥啁啾，晚有山霧繚繞。雖然遠離都會，缺乏城里的物質文明，可那兒的人卻也一代代地繁衍了下來。
小山村有一個衛(wèi)生室，衛(wèi)生室的主人是個中漢子，叫什么來著，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那手絕技，那是從祖上傳下來的，到了他，已是第四代了。
醫(yī)生的拿手技術是治療各種疼痛，幾代人都有著極好的口碑，為人解痛，不圖不取，一家人始終住在那座低矮小瓦房里。不過小瓦房也沒什么不好，小村人也全都是住這種小瓦房的。
衛(wèi)生室也附設了內科、外科、兒科、婦科，這樣一來，小小的衛(wèi)生室就門庭若市了。
不管怎樣，醫(yī)生總是有條不紊地工作，他在門口設個排隊處，那排隊方式竟也獨特，每人一塊瓦片，或方形或長形或不規(guī)則形，上面也用瓦片寫著一個號。瓦片作筆，瓦片作紙，開具的號碼倒也清晰可辨。每次進來一個人，只要你拿出瓦片，那號碼是不會錯的，依次不亂。來的都是本村本鄉(xiāng)的，再急也得排隊，除非別人主動讓你，否則還真不好意思往前插隊。
醫(yī)生的瓦片，成了小山村的次序規(guī)則，換到其他場合，人多了，村人也就提議，用瓦片，那就是排隊了。
這方法挺好，這些堅持下來，沒有爭執(zhí)，沒有矛盾，小村人一團和氣，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餓肚吃飯，病痛抓藥，沒有絲毫的紊亂。
時代在發(fā)展。到了近，小山村也通了公路。這天來了輛小轎車，賊黑賊黑的，一直開到了衛(wèi)生室門口。車里下來一個輕人，再轉到右邊的門，扶出另外一個人。被扶的是個上了紀的男人，看他一手支著腰胯，一定是痛得不輕。醫(yī)生正在給村人看病。門外集著一堆手拿瓦片的村人。來人自然沒有瓦片。坐在最外邊的黎三朝那小車看了一眼：“是來看病的嗎？”
“是啊，不來看病跑這來干什么？”
是的，不看病來這干什么！說得平常，可村人都不大喜歡這種大大咧咧的樣子。黎三隨手遞給他一塊瓦片。他卻不要，擠到前面，先是掏出煙，順手抽出一根，塞到醫(yī)生嘴上，隨手打著火機遞過去，不由你不抽。一口噴出來的白煙，使得整屋都香了起來。醫(yī)生說：“是啥煙，這么香？”
“香嗎？那就留你慢慢抽。”那人將那包煙放到了桌子上，“告訴你，大中華，3
元5
角一根。”
“啊？那可不敢要你的喲。”
“那算什么，我們路遠，先幫個忙，讓我們看吧。”
醫(yī)生稍作為難地看了看外邊手持瓦片的村人。村人見來人也不多，就一個，也就默許了。
大概一刻鐘，看好了，那人將一張大票留在桌上，說：“夠了嗎？”
“要不了這么多，我找你。”
“不用找了。”說著便扶起男人往外走。外人走了，瓦片又恢復了正常。
過了幾天，那車那人又來了。照樣是不用瓦片，照樣留下一包好煙，照樣先看，照樣是給了一張大錢。只是在走時，問醫(yī)生要了這里的電話號碼。
往后的日子，好幾天沒見那人那車來了。這天有人跑來叫醫(yī)生到大隊部去接電話。醫(yī)生停下了正在看的病人，出了去。好一會兒才回來，跟村人說：“真對不起，我有點事得到城里一趟，明天回來。”說著收拾東西，匆匆出門。村人便只好將手里的瓦片放下，反正也沒啥大病，明天就明天吧。
到了第二天，醫(yī)生真的回來了，還是那輛賊黑賊黑的小車送回來的。于是瓦片又派上了用場了。大概又過了十來天，那輛賊黑賊黑的車又來了，是那個開車的單獨來的。醫(yī)生看看手拿瓦片的村人，雖然眼里掠過了一絲的內疚，還是上了那車一溜煙地走了。從這個時候起，醫(yī)生十天半月也沒回來一次，回來也是匆匆地小住一夜，第二天又走了。
村人也再不用瓦片了。
半之后，小山村里出現(xiàn)了一幢小洋樓，那是醫(yī)生家的。
小洋樓面對小瓦房，鶴立雞群，自成風景，只是村人每每路過，那眼睛總是斜視的。
本文來自：逍遙右腦記憶 http://www.yy-art.cn/chuzhong/347207.html
相關閱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