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永軍
、春風拂過,苦菜花開。那一株株可愛的小精靈,穿著綠裙,挺著脖頸,揚著金黃色的笑臉,盡情地炫耀著自己的快樂。清香彌漫,那似乎帶著苦味的感覺頓時讓我想起家鄉(xiāng)漫山遍野滿溝滿坡的苦菜,想起那剜到母親簍子里的或擇洗干凈放在菜板上的葉綠根白的苦菜。那是遠遠近近的記憶,那是深深淺淺的記憶。
②我生長在“瓜菜代”的代,野菜、草根、樹皮、樹葉、酒糟渣、觀音土,凡是能充饑的東西,都“勇敢”地作過“穿腸過”的實驗。至今我依然記得:樹皮類只有榆樹皮能吃,甜絲絲、黏糊糊的像地瓜棗;草根類只有茅草根能吃,可“進口”容易“出口”難,排泄時能憋死人;樹葉類只有洋槐葉能吃,但會使人浮腫,那時我們村二百來戶人家,一百多人得了浮腫病,我四歲的三弟,臉腫得像個皮球。那幾天災加人禍,糧食沒甚收成,野菜卻瘋長,餓極了的人們便撲向了野菜,什么麥蒿、七七菜、貓耳朵、瘋狗草……只要能吃、藥不死人,剜到籃里便是菜?嗖俗屛矣洃浬羁蹋恢皇且驗樗︻B強,有土的地方就能生長;也不只是因為它的完美奉獻,根葉莖都能吃;更可貴的是,別的野菜過了季節(jié)就成了草,它卻一枝獨秀,過了春茬還有秋茬,鮮嫩時曬干,冬天用水一泡照樣能吃。
③1962的大三十,我們一家五口人吃不起餃子,父母只能用干苦菜插渣(做菜豆腐,老家方言叫“插渣”)。除夕早上,娘泡上了半鍋干苦菜,又泡了半碗留待來春做種子的黃豆。傍晚,當家家戶戶響起刀剁案板聲,娘剁苦菜、爹磨豆,做了一鍋苦菜渣。那飄著清香的尤物,饞得我們兄弟幾個口水直流。大夜,一家人圍坐土炕上,每人盛了一大碗。那渣吃到嘴里,苦中有香,香中稍苦,對長肚子里罕見油水的孩子來說,那感覺著實美不可言。
④這樣的記憶留存了好些。1974秋,人民公社社員仍在溫飽線上掙扎,我參軍了,就要離開父母了。娘問我想吃什么,我說,最想吃苦菜渣?上В@個時候苦菜太少了。無心的一句話,娘卻上了心。第二天,晚飯時分,炕上放著一小盆苦菜渣。原來,頭天夜里,娘就泡上了黃豆,翌日一大清早便拎著簍子出了門,滿山坡里尋苦菜。弟弟告訴我,為了這頓苦菜渣,娘整整在坡里找了一大上午,溝溝坎坎尋遍了,兩只小裹腳都磨起了泡。那天娘催促我趁熱吃、多吃點,而我,筷子還沒有動,淚水便盈滿了眼眶。
、蒈娐蒙娜噍d,一兩度黃花開。妹妹告訴我,打我參軍之后,每當苦菜花開,娘都要上坡去剜苦菜,泡豆子插渣。如此。有好幾次,老家有人到濟南,娘還專門央人給我?guī)б淮衫從亍?br /> 、抻幸蝗,又是苦菜花開時,領導特批讓我回家看看,我想給娘一個驚喜,事先沒有打電話。不承想,一到村口,大老遠看見娘站在那兒張望。我不解地問娘,您在這兒等誰?娘說,在等你。我說,您怎么知道我今日回來?娘說,這兩天我左眼一直跳,尋思著你該回來了,好幾天都上這兒望望,沒想到你還真的回來了,夜來(方言:昨天)還讓你嫂子插了苦菜渣呢!
⑦娘活了八十又四歲,找早逝的父親去了。
⑧苦菜花又開了。娘啊,您在哪里?
7、結(jié)合全文,簡要分析作者對苦菜“遠遠近近、深深淺淺”的記憶。(4分)
答案:“瓜菜代”時期吃野菜特別是苦菜的深刻記憶;(1分)夜飯一家人吃苦菜渣的美好記憶;(1分)參軍離家吃苦菜渣的感動記憶;(1分)軍旅期間回家探親吃苦菜渣的驚喜記憶。(1分)
8、請簡要分析第①段的表達特色。(4分)
答案:運用比喻和擬人的手法,(2分)從視覺、嗅覺的角度,(1分)形象生動寫出了苦菜的可愛美麗。(1分)
9、請分析第⑧段中畫線句子在文中的作用。(6分)
答案:內(nèi)容:暗示又是一苦菜花開,可母親已不在了,由花及人,深化了文章的主旨,升華了對母親的摯愛和緬懷之情。(4分)結(jié)構(gòu):照應題目,收束全文。(2分)
10、閱讀全文,請?zhí)骄勘疚牡纳羁桃馓N。(6分)
答案:①苦菜“有土就能生長”,人在饑荒代,凡能充饑的都“穿腸過”:表現(xiàn)生命力頑強;②苦菜、麥蒿等野菜救人命,母親做苦菜渣:表現(xiàn)感恩;③過、送別、探親吃苦菜渣:表現(xiàn)親情、和睦;④緬懷逝去親人、回味艱苦歲月:表現(xiàn)人不應忘記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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