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秋雨
⑴
時至歲末，要我參加的多種社會文化活動突然擁塞在一起，因此我也變得
“
重要
”
起來，一位朋友甚至夸張地說，他幾乎能從報紙的新聞上排出我最近的日程表。難道真是這樣了？我只感到渾身空蕩蕩、虛飄飄的。
⑵
實在想不到，在接不完的電話中，生愕愕地插進(jìn)來一個蒼老的聲音。待對方報清了名字，我不由自主地握著話筒站起身來：那是我
30
前讀中學(xué)時的語文老師穆尼先生。他在電話中說，
30
前的春節(jié)，我曾與同班同學(xué)曹齊合作，畫了一張賀卡片送給他。那張賀片已在
“
文革
”
初抄家時遺失，老人說：
“
你們能不能補畫一張送我，作為我晚最珍貴的收藏？
”
老人的聲音，誠懇得有點顫抖。
⑶
放下電話，我立即斷定，這將是我繁忙的歲末活動中最有意義的一件事。
⑷
我呆坐在書桌前，腦海中出現(xi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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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初歡樂而清苦的中學(xué)生活。那時候，中學(xué)教師中很奇異地隱藏著許多出色的學(xué)者，記得初中一級我們自修課的督課老師竟是著名學(xué)者鄭逸梅先生，現(xiàn)在說起來簡直有一種奢侈感。到高中換了一所學(xué)校，依然學(xué)者林立。我的英語老師孫玨先生對英語和中國古典文學(xué)的雙重造詣，即便在今天的大學(xué)教師中也不多見。穆尼先生也是一位見過世面的人，至少當(dāng)時我們就在舊書店里見到過他在青時代出版的三四本著作，不知什么原因躲在中學(xué)里當(dāng)個語文教師。記得就在他教我們語文時，我的作文在全市比賽中得了大獎，引得外校教師紛紛到我們班來聽課。穆尼老師來勁了，課程內(nèi)容越講越深，而且專挑一些特別難的問題當(dāng)場向我提問，我?guī)缀跻淮我泊鸩怀鰜恚榫笆謱擂�。我在心中抱怨：穆尼老師，你明知道有那么多人聽課，向我提這么難的問題為什么不事先打個招呼呢？后來終于想通：這便是學(xué)者，半點機巧也不會。
⑸
哪怕是再稚嫩的目光，也能約略辨識學(xué)問和人格的亮度。我們當(dāng)時才十四五歲吧，一直傻傻地想著感激這些老師的辦法。憑孩子們的直覺，這些老師當(dāng)時似乎都受著或多或少的政治牽累，日子過得很不順心。到放寒假，終于有了主意，全班同學(xué)約定在大初一到所有任課老師家拜。那時的中學(xué)生是買不起賀片的，只能湊幾張白紙自己繪制，然后成群結(jié)隊地一家家徒步送去。說好了，什么也不能吃老師家的，怯生生地敲開門，慌忙捧上土土的賀片，囁嚅地說上幾句就走。老師不少，走得渾身冒汗。節(jié)日的街道上，一隊匆匆的少朝拜者。
⑹
我和曹齊代表全班同學(xué)繪制賀片。曹齊當(dāng)時就畫得比我好，總該他畫得多一點，我負(fù)責(zé)寫字。不管畫什么，寫什么，也超不出
10
多歲的中學(xué)生的水平。但是，就是那點稚拙的涂畫，竟深深地
鐫刻在一位長者的心扉間，把
30
的歲月都刻穿了。
⑺
今日的曹齊，已是一位知名的書畫家，在一家美術(shù)出版社供職。我曾看到書法選集乃至月歷上印有他的作品，畫廊上也有他的畫展。當(dāng)他一聽到穆尼老師的要求，和我一樣，把手上的工作立即停止，選出一張上好的宣紙，恭恭敬敬畫上一幅賀歲清供（清雅的供品），然后迅速送到我的學(xué)院。我早已磨好濃濃一硯墨，在畫幅上端滿滿寫上事情的始末，蓋上印章，再送去精細(xì)裱裝�，F(xiàn)在，這卷書畫已送到穆尼老師手上。
⑻
老師，請原諒，我們已經(jīng)忘記了
30
前的筆墨，失落了那番不能復(fù)制的純凈，只得用兩雙中人的手，卷一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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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酸甜苦辣給你。在你面前，為你執(zhí)筆，我們頭上一切名號、頭銜全都抖落了，只剩下兩個赤誠的學(xué)生。只有在這種情況下，我們才能超拔塵囂，感悟到某種跨越時空的人間至情。
⑼
憑借著這種至情，我有資格以
30
前的中學(xué)生的身份對今天的青少朋友說：記住，你們或許已在創(chuàng)造著某種永恒。你們每天所做的事情中，有一些立即就會后悔，有一些卻有穿越幾十的重量。
19
．第
⑶
段
“
我立即斷定，這將是我繁忙的歲末活動中最有意義的一件事
”
，
“
這
”
指代什么？我為什么
“
立即斷定，這將是我繁忙的歲末活動中最有意義的一件事
”
（
5
分）
20
．
本文主要寫了我們?nèi)暗膬杉�，請各用一句話概括。�?br />6
分）
21
．第
⑻
段在敘述的人稱上發(fā)生了哪些變化？人稱變化有什么作用？（
6
分）
22
．怎樣理解第
⑻
段
“
在你面前，為你執(zhí)筆，我們頭上一切名號、頭銜全都抖落了，只剩下兩個赤誠的學(xué)生
”
這句話？（
5
分）
23
．本文為什么用
“
三十的重量
”
來作文章題目？（
4
分）
24
．根據(jù)文章內(nèi)容，請你想象一下，我和曹齊見到穆尼老師后，最想說的一句話是什么？（
4
分）
答案
19
．
“
這
”
指代
給三十前的語文老師穆尼先生補畫一張賀片。（
2
分）
其他的多種活動，我只感到渾身空蕩蕩虛飄飄，能夠滿足自己老師的一點點要求，能為老師做一點點事情，表達(dá)對老師的感激之情，我覺得最有意義。（
3
分）
20.
①
全班同學(xué)繪制賀片，到老師家拜。（
3
分）
②
老師上公開課提問我們絕不取巧。（
3
分）
21
．（
6
分）第一人稱的
“
我
”
變成
“
我們
”
；由稱穆尼老師變成第二人稱
“
你
”
；人稱變化能夠更直接地向老師傾訴思念之情。
22
．（
5
分）這句表達(dá)了對老師真誠的崇敬和感激，縱然自己社會地位再高，但在老師面前，仍然是他的學(xué)生。
23.
（
4
分）既表明了師生情誼已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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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久，又表現(xiàn)了師生之間的情誼深重。
24
．（
4
分）要求語言要凝練，所講內(nèi)容要符合文章所表現(xiàn)的人物情感。如果僅僅是普通的客套話如：老師您好、好久不見了等得分不能超過
2
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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