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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
張正直
我的家鄉(xiāng)在沂?山腹地。這里土壤多為沙石,小麥、玉米等作物不易生長,村民們一到頭全靠地瓜干煎餅來維持生活。我們兄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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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我在家是老大,日子過得很苦。但母親沒有聽鄰居大叔那句“窮讀書、富放豬”的致富經(jīng),先后把我們送進了學(xué)校。
從我記事起,便知道父親沒日沒夜地在山上采石頭賣,辛辛苦苦的父親采一天石頭才能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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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錢。母親在田里勞作,操持一家人的生計。常的辛苦使她患了一身的病。
記得從縣城看榜回家時,母親正蹲在地下剁地瓜皮。見我回來,她期盼地問:“兒子,考上沒有?”
我不敢正視母親的眼睛,眼淚禁不住流了出來,“別泄氣,考不上再考。”母親又繼續(xù)剁地瓜皮。只聽“哎喲”一聲,我抬頭一看,母親正用右手使勁捂著翻地瓜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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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的鮮血順著手背淌了下來,滴在了未剁碎的地瓜皮上。
那一刀剁在了母親的手上,也剁在了我的心上,整整疼了好幾。
第二,我考上了山東省絲綢工業(yè)學(xué)校。母親再也拿不出一分錢。她東借西借只借到了
70
元錢,可離
300
多元的學(xué)雜費還差得太遠。母親三天三夜沒合眼,看見母親更加消瘦的臉和日漸增多的皺紋,我哭了:“媽,這個學(xué)我不上了。”“說什么傻話,多讀書沒壞處。媽會想出辦法的。”第四天吃完晚飯,母親告訴我她去姑姑家借些錢。
那天,我和父親坐在燈下一直等到半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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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母親還沒回家。我坐不住了,因為去姑姑家都是坎坷不平的山路,要經(jīng)過幾座山和一片陰森的墳地,就是白天走,也叫人毛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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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我懊悔極了,我怎么就沒想到陪母親一起去呢!父親也急得不行,就在我們準(zhǔn)備出門接母親時,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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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蹌蹌地回來了,額頭上,手上都是血。
我撲過去:“娘,發(fā)生什么事了?”
母親輕描淡寫地說:“沒什么,路上遇到打劫的,要錢,我說沒有,他搜了半天,沒搜著,就把我打了一頓。”說著,母親脫掉鞋,從里面拿出一沓錢遞到我手里:“兒子,拿去交學(xué)費吧。”
接過母親差一點搭上性命換來的兩百多元錢,我的淚水再也忍不住了。
在絲綢學(xué)校讀書的日子里,每當(dāng)就餐時,我捧著熱氣騰騰的饅頭都會想起母親,體弱多病的母親長累月
j
ǔ嚼的都是地瓜煎餅呀!
寒假結(jié)束返校前,我故意對母親說學(xué)校的飯菜吃不飽。母親心疼地為我連夜準(zhǔn)備了一大尼龍袋地瓜干煎餅。
回校后,我把煎餅放在床下的木箱里,每當(dāng)吃飯時,我就拿上幾個偷偷溜出校園,眺望遙遠的故鄉(xiāng),啃那令我既愛又恨的煎餅。放暑假時,我用省下的
50
多斤饅頭票去食堂換回了兩袋饅頭。
當(dāng)我把饅頭捧給母親時,母親遲遲沒有伸手,愣了好半天,她才說:“兒子,這是你偷的嗎?”“娘,不是……”“不是偷的,怎么有兩袋白面饅頭?這么多,娘見也沒見這么多白饃呀。”
母親怔怔地望著我好大一會兒,伸出雙手顫抖地接過饅頭,喃喃地說:“好兒子,娘吃。”
這底,我回家過。一天吃晚飯時,父親對妹妹甩出一句硬邦邦的話:“蘭子過后別上學(xué)了,家里實在沒有辦法供你讀書了。”妹妹傻了一般地看著父親。母親則“霍”地站了起來:“不行。”父親瞥了母親一眼:“你有什么本事供她上學(xué)?”“我就是到街上要飯,也要供蘭子上學(xué)!”母親大喊道。父親打了母親,母親鼻子里的血流在她的衣衫上。
妹妹“哇”地一聲哭了起來,她跪在父親跟前,抱著父親的腿,苦苦地哀求:“爹爹,別打娘了,我以后每天都不吃早飯和午飯了,省下錢來上學(xué)行嗎?”
我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我壓根兒就沒想到父親會打母親,也沒想到妹妹會有如此執(zhí)著的求學(xué)精神。
沉默了好長時間,我看見一行渾濁的淚從父親那張蒼老、枯葉般的臉上滾了下來。
他扶起妹妹,哽咽著說:“蘭子,不是爹不想讓你讀書,是你今生投錯了胎呀!”
母親默默地對墻而坐,久久沉默不語。
第二天凌晨,大約
3
點多鐘,被一夜噩夢驚醒的父親發(fā)現(xiàn)母親不在床上,他匆忙披上衣服提著燈籠來到院子里,借著微弱的燈光,發(fā)現(xiàn)昏迷的母親直挺挺地躺在院子一棵老榆樹下,脖子上套著繩索,在繩子的另一端,是一根胳膊般粗的榆樹枝。父親摸了摸母親的胸口,心還在跳動,很顯然,母親上吊時,樹枝便斷裂了,是老榆樹救了母親的命。
令我們非常奇怪的是,第二春天,那棵本來很茂盛的老榆樹竟沒有發(fā)芽,不久就枯死了。
19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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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輟學(xué)兩的妹妹靠自學(xué)考取了泰安貿(mào)易學(xué)校。這本是一件喜事,但那高達
7000
元的學(xué)費卻使母親一夜之間急白了頭。
妹妹懇求母親:“我想上學(xué)呀,能不能借些錢,等我畢業(yè)后一定還。要不就找一個有錢的婆家要
7000
元還債。”“借,我娃能考上,是我娃的本事,娘一定要讓你按時上學(xué)。”
第二天,母親讓我用獨輪車推著她,妹妹在前面拉著,走上了向親戚借錢的路。這條路真難呀!我們走了幾十里路,借遍了
20
多個親戚,任憑母親磨破嘴皮也沒借到一塊錢。
晚上,由于一天的奔波,我不知不覺地睡著了。半夜,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把我驚醒,弟弟跌跌撞撞地闖進來,語無倫次地說:“哥,娘……出事了……”
悲痛欲絕的父親招呼我和弟弟在鄉(xiāng)親們的幫助下,迅速將母親送往醫(yī)院。
感謝白衣天使,母親打了一天一夜的吊瓶后,終于脫離危險。母親睜開眼的第一句話是:“我無能,我想讓孩子上學(xué)呀!”
母親對兒女的這份真情感動了我家的親戚們,做生意的舅舅送來了
2000
元,其他親戚你
200
、我
300
,在妹妹報到前一天,終于湊足了所需的學(xué)雜費,妹妹啟程那天,在母親面前長跪不起。
如今,妹妹已經(jīng)畢業(yè),在一家企業(yè)上班,兩個弟弟也參加了工作,我于
1998
調(diào)到基層政府機關(guān)工作,家里的境況有了很大的改善,我們兄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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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以最大的努力在使母親度過一個幸福的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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