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記憶的小河
岑燮鈞
①在三北大地上，“破山江”是一條普通的小河。①它穿過我們村，也穿過了我的記憶，化為了我身體上流淌不息的血管。
②其實(shí)，每個(gè)人的生命中都有一條屬于自己的河流。
③破山江從我的童流來。那時(shí)，它似乎是一條大河。當(dāng)夏天來臨的時(shí)候，破山江就成了我們的樂園。我們匍匐在岸邊，只要依在埠頭邊，在石板縫下一捋，就是一大把螺螄。但我們的興趣不在于此，而在“彈河”，就是游泳。游泳之樂，樂在滿河里浮著的大小腦袋，樂在你追我趕地嬉戲。這時(shí)的河水是渾濁的，河泥都泛起來了，但不臟，是泥土的氣息，是海涂的殘余滋味，絕沒有污水混雜其中。
④那真是一條干凈的河流啊。農(nóng)民們在地頭干活，渴了，可用竹做的刮子（類似于鋤頭，卻比它輕巧）柄倒過來舀水喝。農(nóng)村的屋前屋后，是一只只水缸，倘是竹槽兜起來的屋瓦上的“天水”不夠用，就只能到河邊去挑水。水可能有點(diǎn)渾，但加一點(diǎn)明礬，就清澈了。我的印象中，還有父親挑水的影子。我不曾挑過水，因?yàn)楫?dāng)我挑得動水的時(shí)候，破山江已經(jīng)成為一條污水溝了。
⑤我的記憶只留在破山江的南半截。向南追溯是一種美妙的感覺，因?yàn)樗鼉蛇叾际菚缫啊！耙皶缣斓蜆�，江清月近人”，我只在破山江邊領(lǐng)略過。破山江的兩岸，春來會有成片的馬蘭或者野薺菜。公路上車輛很稀疏，兩邊的樹下有很多馬蘭。當(dāng)我們剪滿籃子回來時(shí)，已是月上東山。
⑥曾經(jīng)，破山江邊的斜暉里留下過帆影。風(fēng)鼓起帆，輕輕巧巧地挪移，那是三北平原上一道平和的風(fēng)景。綠油油的田野上，白色的帆布，像是天地間的一根大羽毛，招招搖搖地移動在地平線上。風(fēng)自南邊來，拉著裝滿石頭的大船向北去。這些石頭來自上林湖邊的石塘。它們從上游迤邐而來，成為每一戶人家的奠基石。在這條江上，曾經(jīng)留下我父母辛勞的背影。不是父親拉纖，就是母親搖船。在自家的埠頭邊，父親瘦削的肩膀和母親柔弱的腰肢，撐起了一塊塊沉重的石頭。他們在無數(shù)個(gè)來回之后，終于為我們兄弟打下了基礎(chǔ)，建起了小樓。多之后，父親回憶那一只小船，還心有余悸。為了多裝幾塊石頭，船沿是貼著水面而來的。倘是有大船經(jīng)過，父親的心就會懸起來，那水花吻著船沿，就像是打水漂一樣。一不小心，那可真要全軍覆沒了喲！
⑦架在破山江上的那座公路橋，是我知道的最寬的橋。當(dāng)船穿行其間時(shí)，就仿佛是走進(jìn)一條幽深的隧道，大喊一聲，轟然回響那時(shí)，父親搖著船去賣菜，我們幫他拉纖，每當(dāng)?shù)焦窐驎r(shí)，我們只能收起纖繩。前面就是村子，父親泊船叫賣，然后我們幫村人把成捆的菜抬到家里。那就是一條河之于農(nóng)民的意義。
⑧當(dāng)破山江的穿村段河岸砌石，并裝上護(hù)欄之后，我知道一個(gè)古典的時(shí)代逝去了。河，僅僅成為了一條河，它幾乎失去了所有的功能。孩子們已無法下水，它需要保潔船的穿梭來保證自身表面上的潔凈。很少有人家再靠它來運(yùn)輸磚石，或者豆麥�！按猴L(fēng)無限瀟湘意，欲采?花不自由”，它成了一種尷尬的存在。
⑨其實(shí)，人也一樣。不知是誰離棄了誰，我已不再是它從前的孩子了。
（選自《寧波晚報(bào)》，有刪改）
1.
作者飽含深情地描述了童里的“破山江”，請根據(jù)文意依次填寫它的特點(diǎn)。（3
分）
快樂的小河→
→
→
→有意義的小河
2.
文中劃線句富有表現(xiàn)力，請任選一個(gè)角度加以賞析。（3
分）
它穿過我們村，也穿過了我的記憶，化為了我身體上流淌不息的血管。
3.
第⑦段中作者說“那就是一條河之于農(nóng)民的意義”，請結(jié)合⑥⑦兩段，請聯(lián)系文意，說說這條河對于我們一家的意義。（2
分）
4.
“不知是誰離棄了誰，我已不再是它從前的孩子了�！边@句話表達(dá)了作者怎樣的思想感情？（4
分）
參考答案：
1.
干凈的小河、美麗的小河、充滿愛意的小河（3
分）
2.
運(yùn)用比喻的手法，生動形象地寫出了“破山江”與“我”密不可分的關(guān)系，也寫出了作者的深深懷念之情，引起下文的回憶。
（3
分，修辭1
分，句意1
分，情感1
分）
3.
這條河上，父母親運(yùn)來石頭蓋起了小樓，為我們兄弟打下基礎(chǔ)；我們幫父親拉纖、賣菜。它是父母辛勞的見證，濃濃親情的見證。（2
分，未聯(lián)系文意得1
分）
4.
作者把“破三江”當(dāng)成生他養(yǎng)他的母親河，回憶了以前我在小河邊美好的童和溫馨的親情，如今我已離開了它。面對如今已污濁不堪、不再美麗的小河，表達(dá)了深深的惋惜和無奈之情。（4
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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