夸父逐日,渴死在碭谷。人們說夸父是英雄,我不知道。
但我知道,夸父沒有追上日頭,反而犧牲了自己珍貴的生命,夸父是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
如果夸父死而復(fù)生,能夠繼續(xù)拄著那根拐杖,繼續(xù)奔走在逐日的歷程中,我想夸父應(yīng)該是個真真正正的英雄。
如果夸父死而復(fù)生,認為日頭不可逐,或者認定逐日必定失敗而放棄逐日,那么,夸父就不該是個英雄,他頂多,也就該算個智者吧,要不,就是一個懦弱者。
英雄,未必是智者;智者,也未必就是英雄。
二
愚公移山,終于感動了神仙,致使他發(fā)起的那個笨拙的移山運動,終于取得了最后的勝利。否則,愚公是絕對不會在他有生之年,就看見移山運動取得最終的勝利的。他的豪氣令人感動。他的決絕令人感動。他的理念令人感動。他的率先垂范、他的矢志堅持都令人感動。
但愚公的幼稚和愚蠢也令人感動。因為他沒有想到“移家”遠比“移山”容易,沒有想到子孫中也有可能自始就不愿意移山的;而移山的子孫中,也有可能就中途放棄移山的。()愚公實在是一個可愛的,然而也是一個可笑的理想主義者。
但愚公又是偉大的。他的最偉大之處,就在于他對神仙自始至終不抱任何的幻想:他只靠自己的能力移山,只靠自己子孫的能力移山,并始終不渝地堅信,只要不停地移山,終究就會有成功的那一天。
不寄希望于神仙,客觀上是愚公無視于神仙的存在和價值;不祈求神仙的幫助,客觀上也是愚公對神仙法力的嘲諷和蔑視。那么,愚公這種客觀上對神仙的無視、嘲諷和蔑視,會不會導致神仙發(fā)怒,從而使壞,阻止和刁難愚公移山呢?
會啊,怎能不會呢?可是,對于一個愚者來說,那樣的使壞、刁難有什么用呢?
任何智者的刁難,甚至于懲罰,對于愚者來說,都是無用的。因為在愚者的心中,就只有天災(zāi),而沒有人禍。
三
智叟永遠就是智叟。和愚公相比,智叟就更是智叟了。因為,智叟沒有參加過移山運動,對移山?jīng)]有付出任何的勞動,做出任何的貢獻,卻享受到了愚公移山后的好處了。
愚公想獨占自己勞動成果,想阻止智叟享受自己勞動成果,能嗎?
山已經(jīng)移走了,智叟即使賭氣,或者即使有志氣,不愿享受愚公的勞動成果,也不大可能了。
智叟憑什么一定要感謝愚公?智叟憑什么一定要對自己不參與挖山勞動而感到自責和羞慚?沒有必要!他完全可以昂起頭來走路。甚至他也完全可以說上幾句風涼話來挖苦愚公:“山移走了,想多走幾步路鍛煉身體,想省點事砍柴放羊,也不可能嘍……”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愚者創(chuàng)造,智者享受;智者立言,愚者立功。
四
在愚公移山的過程中,那個同樣受著大山阻塞之苦的寡婦也參加了??她給挖山的人們送水送飯;同時,也讓自己的那個剛剛開始換牙的孩子參加了挖山勞動。
其實,她完全可以自己不去,也不必讓孩子去的。因為自己是寡婦,因為孩子還小。還因為,即使自己和自己的孩子不去,也沒有什么人說自己和自己孩子的任何的怪話和壞話的。
但她不但去了,還讓自己的孩子去了。因為,她知道,愚公的行動,也是有益于自己和自己子孫后代的事情,是值得自己在有生之年努力一做的事情。
一個寡婦,一個孩童,能作出多大的貢獻呢,尤其是在那樣的一個浩大的移山工程中?可是,那樣的一個行動,卻是對愚公、對愚公的那些挖山的孩子們一個多么大的心靈的鼓舞和安慰啊。
我喜歡這樣明事理的寡婦和孩子。我甚至還這樣想,老天真是不長眼,竟然讓這樣的女人失去了丈夫,這樣的孩子失去了父親!
(作者系河南三門峽聯(lián)通員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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