崎嶇年代,料峭往事。
擷幾縷煙試做傳奇;
一段情,一宗罪。
納在人性底子上的一朵嘆息。
所有的犯罪都是傷口,所有的傷口都是故事。
這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她一直在納鞋底,有機會就那鞋底。監(jiān)獄里死了人分遺產(chǎn)她只要能做成線的東西,她就是要拼命的納鞋底,然后把所有的鞋底都給他兒子在她出獄之后。這是她唯一的盼頭。
她叫劉月影,書名《劉氏女》。
劉月影犯的是殺夫罪。不止。同時兼有分尸罪。把丈夫像腌咸肉一樣腌在了咸菜壇子里。僅僅是因為丈夫患有癲癇在看電影的時候發(fā)作讓劉月影這個女強人丟盡臉面。殺人也不是一觸即發(fā),醞釀了大半年,一直因為尸體的處理問題遲遲未動手。直到同事說“她腌的咸菜真好吃,以后多帶些來”的時候她終于找到了藏尸地點。按書中描寫,殘忍至極也惡心至極。兩年來藏尸床下,直到丈夫的姐姐來看望娘倆,年僅3歲的兒子說:“媽媽,什么時候可以吃腌爸爸?”才讓這件事水落石出。劉月影終于坐牢了,兒子跟著姑姑走了,也成為劉月影堅持勞改的動力。
然而等待她的不是美好的天倫。兒子至今難以接受殺害父親的母親,探視的三天從沒叫過一聲媽,也沒跟母親說過一句話,母親為他納的鞋底也不要。三天后,劉月影留下讓兒子淚流滿面的六個熟雞蛋(探視所沒有熱水,劉月影是用自己每天僅有的一點點熱水以及懷抱悟熟了雞蛋),只身回到勞改場。她說她寧愿接受勞改,這樣就不會再想人世間的這些事。她對牢友說:“我回來不是因為病了,是疲倦了。所有的幸與不幸,都已經(jīng)交給了上帝,人生再也沒有事是重要的。鐵窗冷冷,刑期滿滿,對接受改造的和抗拒改造的,都一樣。”
最初的羞恥與恨意漸漸模糊,消散開來。人最怕的,是無所愛。
無所愛對于一個女人來說實在是太痛苦了。后來她愛上了一個同樣有前科的男朋友,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男方母親堅決反對:“你和她結(jié)婚,就再也不要回上海,今生今世不要再見到我。我永遠愛你,只是永遠接受不了她,窮兇極惡,鮮血淋漓。只怕萬一婆媳不和,說不定她也會把我大卸八塊,放進米缸里腌了!
一個人犯罪,法律能懲罰他,卻不能拯救他。一切都結(jié)束了,兩人的戀情像夏天的露珠,瞬間蒸發(fā)得了無痕跡,男女戀情之美,有時在于漫長,有時又在于短暫。而在一個沒有愛與理解的世界,劉月影大概一輩子都難以走向陽光。
牛頓說:“我可以計算天體運行的軌道,卻無法計算人性的瘋狂。”
要說人性,劉月影在面對丈夫的時候確實毫無人性,但是作為母親還是很悲情,也很用心,只是這樣的結(jié)局難道不是自己造就,這樣的人生難道不是自己斷送的嘛。
但是,不要忘記了:不管愛與恨,到了極點,都是血淋淋。
劉月影只是自作自受罷了。
勞改所的冬天,特別空曠,遼闊。山風吹來,一無阻攔的呼嘯而過,把身上僅有的一點溫度也帶走了。誰都把大棉襖緊緊裹好,兩手有空就所在袖籠子里。野草隨風俯仰,樹木枝葉紛披,景色霎時變得荒涼而沉郁。給人哀愁的,就是這風了。驟然而來,悄然而去,不詳其所起,亦不知其所終。
劉月影再也不會納鞋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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