夾竹桃生出的花朵,老虎窗外,氤氳著女人脂粉氣的天空,留聲機(jī)里回轉(zhuǎn)往復(fù)的“四季調(diào)”,有軌電車不休的“當(dāng)當(dāng)”,一切恍如隔世,卻真實可觸似的,從字里行間浮上來,一點一點地清晰。
那個上海弄堂的女兒——王琦瑤,靜候著她的時代,也用美貌和聰慧醞釀著一場致命的悲劇和傳奇。她是那種有魔力讓男人一見傾心的女子。因這,她有了非凡的經(jīng)歷,有了用來揮霍的資本和勇氣,也有了數(shù)著日影度日的寂寞無賴,有了干涸的眼里唯余的一顆老淚。她被男人捧著,愛著,寵著。她穿著婚紗走上選美的舞臺,卻想著:“也許,穿上婚服就是一場空,婚服其實就是喪服!”
后來,她的預(yù)感應(yīng)驗,她沒有真正地做過新娘。她如花似玉的年華被命運的流變無情地碾過,她在男人的世界里一敗涂地,無限風(fēng)光的“三小姐”,用驕傲和那害人害己的聰慧與美貌,斷送著一切幸福的可能。
她知道,像她這樣的女子是不能夠結(jié)婚的了。
那鏡中的美人,風(fēng)韻不減,心卻冷如灰燼。最后的日子里,她的所依靠慰藉的,竟是那一盒金條。她明白男人是靠不住的,卻還是取了那裝金條的木盒子,想把最后的賭注押在男人身上。而一切,終成虛空。
大概誰也不會記得那間閣樓上曾經(jīng)住著一個怎么樣的女子;蛟S,有人偶然想起,也會自然而然地把她歸為“那個女人”的行列。
舊上海,沉浮著多少如王琦瑤的女子!她們住在如愛麗絲公寓那樣令人無限遐想的房子里,她們總是那種正經(jīng)女人的不屑,總是街頭巷尾流言的主角。
而又有多少女孩,終是經(jīng)不起那花花世界的誘惑,義無反顧地縱身跳下了呢?百樂門的歌舞不休,這不夜的城市,充滿了紙醉金迷的氣息,讀書筆記由不得人清醒。甚至那些正經(jīng)人,話里話外也在羨慕著王琦瑤,不屑的口氣里竟含著嫉妒。
住進(jìn)愛麗絲公寓的,總是抱著女人中的佼佼者的姿態(tài)。她們大都有著一張光鮮可人的面皮,有足夠多的光陰和年輕。而這些,或許已經(jīng)完全能滿足一個女人的虛榮。
她們仿佛是被特別愛著,眷顧著的。又分明是被幽禁與棄置在了華麗的囚籠里,一半是這空蕩的公寓,一半是那浮華過后的虛無幻滅。她們要永遠(yuǎn)地保持著佼佼者的姿態(tài),哪怕生活已滿目瘡痍。
我隱約讀到了女子的悲哀!幾千年都是一個模樣。就因為那句紅顏薄命嗎?
美貌是人們夢寐以求的,擁有的人又往往因它圍困了一生!皦呐恕倍际瞧恋模澳欠N女人”少有不是獨具風(fēng)情的。有人說,紅顏的不幸是男權(quán)社會的罪孽。蕭紅說,她一生的不幸,都是因為她是一個女人。
在那個舊上海,我看到女人是甘心被男性控制與評判的,并以此為榮似的。好像王琦瑤的媽媽說過,她的賤是自己作的。而悲劇的始末又怎能歸結(jié)于一個弱女子的自輕自賤簡單了事?
王琦瑤只是那茫茫背景下,一個隨波逐流、無所依靠的浮影罷了!
燈紅酒綠的人間,何處才是得以喘息的港灣呢?王琦瑤的心里沒有答案,只是緊守那一日日削減的風(fēng)韻,徒然地經(jīng)過,又消失在搖晃的燈影里。
人們讀王安憶的上海,就會想起張愛玲的筆下也有一個上海,花園洋房,紳士淑女……張愛玲的上海,透著細(xì)小微妙的精致,有小姐呼吸里吐露的香水氣。她講的愛情,總是那么勉強(qiáng)與無奈,又帶著狐步似的優(yōu)雅和輕佻。
而《長恨歌》里的上海,總覺得小家碧玉一般的真切。那些姑娘家的細(xì)碎的心事,彌漫在弄堂里的姨娘們的不滿與閑話,一個衣冠楚楚的少年,一句無心的話卻引起傷心的調(diào)侃,那么自然平常,又處處隱著悲劇的伏筆。
王安憶講的故事是人與人無端的相聚與失散,是愛與虛榮的悲愴和無情。她沒有一針見血,卻一點點撕開傷著的皮膚,露了血肉給你看。
這長恨歌的“恨”字不知究竟該哪一個解法才合適。是遺憾嗎?還是仇恨呢?
小說的最后一句“對面盆里的夾竹桃開花,花草的又一季枯榮拉開了帷幕”是否在預(yù)示著什么,那夾竹桃是否在等著另一場悲劇的開演,于這城的艷美和躁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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