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題解】
本文是劉基《郁離子》中的一篇寓言。文中以工之僑二次獻琴的不同遭遇,揭露了社會上評價、判斷事物優(yōu)劣僅憑外表,而非依據(jù)內在品質的現(xiàn)象,告誡人們切不可被表象所迷惑、蒙蔽。文末“悲哉世也!豈獨一琴哉?莫不然矣”的感嘆是值得人們深省的,其寓意至今還能給人以啟迪與警戒。
【原文】
工之僑得良桐焉[1],斫而為琴[2],弦而鼓之[3],金聲而玉應[4]。自以為天下之美也,獻之太常[5]。使國工視之[6],曰:“弗古。”還之。
工之僑以歸,謀諸漆工,作斷紋焉;又謀諸篆工[7],作古?焉[8]。匣而埋諸土,期年出之,抱以適市。貴人過而見之[9],易之以百金,獻諸朝。樂官傳視,皆曰:“稀世之珍也[10]!
工之僑聞之,嘆曰:“悲哉世也!豈獨一琴哉?莫不然矣!”遂去,入于宕冥之山,不知其所終。
【注釋】
[1]工之僑:名字叫做僑的技藝工人。是虛構的人物。
[2]斫(zhuó):砍削。
[3]使:讓。
[4]弦而鼓:裝上弦彈奏。弦、鼓,都是名詞作動詞用。鼓,打鼓;這里指彈奏。
[5]良桐:上等桐木,即泡桐,木質疏松,輕而不曲,是制作樂器的好材料。桐,桐木,制古琴的材料。
[6]金聲而玉應:發(fā)聲和應聲如金玉之聲。
[7]太常:太常寺,祭祀禮樂的官署。
[8]國工:最優(yōu)秀的工匠,這里指樂師。
[9]篆工:刻字的工匠。刻字多用篆體字。
[10]古?(kuǎn):古代的款式。?:同“款”,款式。
【譯文】
工之僑得到一棵良好的桐樹,砍來作成一張琴,裝上琴弦彈奏起來,優(yōu)美的琴聲好像金屬與玉石相互應和。他自己認為這是天下最好的琴,就把琴獻到主管禮樂的官府;官府的樂官讓國內最有名的樂師考察它,說:“不古老。”便把琴退還回來。
工之僑拿著琴回到家,跟漆匠商量,在琴身漆上殘斷不齊的花紋;又跟刻工商量,在琴上雕刻古代文字;把它裝了匣子埋在泥土中。第二年挖出來,抱著它到集市上。有個大官路過集市看到了琴,就用很多錢買去了它,把它獻到朝廷上。樂官傳遞著觀賞它,都說:“這琴真是世上少有的珍寶!”
工之僑聽到這種情況,感嘆道:“可悲啊,這樣的社會!難道僅僅是一張琴嗎?整個世風無不如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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