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
碩
西屋福順老兩口子一輩子沒兒沒女，到了老愈顯得孤獨，日子在寂寞和無聊中一天天地度過，兩位老人經常是在屋里靜靜地坐著聽著桌上的老座鐘發(fā)出“
當、當”
的打點聲……
那天福順上街買菜，在回家的路上撿了一只被人扔掉的流浪貓，老兩口子特高興，細心地喂養(yǎng)小貓。小貓也天天在老人身上撒嬌，為兩位老人寂莫的日子增添了許多的歡樂。
東屋的生子養(yǎng)鴿子，自從福順撿回小貓，他就發(fā)了話：“
老東西還養(yǎng)貓，要撲我鴿子我非摔死丫的……”
老兩口就把貓關在屋里不讓出去。小貓一天天長大關不住了，還學會了上房而且還懷上了小貓。兩個月后大貓生了三只小白貓，很可愛。此時正是春暖花開的時節(jié)，陽光照在人身上暖暖的，但不燥。大貓?zhí)稍诶先说奈萸皯袘械夭[著眼曬太陽，三只小貓趴在貓媽媽肚子上吃奶。一只鴿子突然從房上飛下來，大貓出于保護小貓的本能撲了上去，鴿子馬上就飛進了籠子。生子在屋里看見了，一下躥了出來，二話不說抓住大貓舉起來使勁地往地下一摔，大貓在地上四肢抽搐著，一會兒嘴角流出了血不動了。三只小貓爬過去還要吃貓媽媽的奶，生子又要抓小貓。福順撲通一下給生子跪下了，近乎哭聲：“
大兄弟，我求求你，別摔死它們，我馬上送人，我再也不養(yǎng)貓了……”
生子氣哼哼地說，“
我他媽說到做到……”
淚水從福順的眼角流下……
福順把小貓送了人，兩位老人又在屋里靜靜地坐著，聽著老座鐘的打點聲……
日子一晃就到了秋天。這天生子的老婆回來找生子。生子自從和這女人結婚，日子就沒消停過，天天打架，沒別的就為錢。這女人一直也沒個正式的工作，又好吃懶做，一打起架她就耍潑婦，“
一哭二鬧三上吊”
。生子拿她也沒招兒。自從生子下崗回家，兩人打得更勤了，經常聽見這女人在屋里喊：“
你丫的也不出去掙點錢，天天養(yǎng)鴿子。你丫是老爺們嗎……”
兩人都吃低保，就這么混。這女人天天去棋牌室，去久了就和一個在北京做生意的東北光棍漢混到一塊兒去了。生子聽說后火冒三丈，非要和那漢子玩命。他老婆說，“
就你丫這德性，你也就在這院里犯橫，找人家非弄死你……”
生子一聽軟了，老婆對生子說：“
你丫弄來錢咱還過，你沒錢打今兒起我還不回來了……”
從那天起，這女人還真走了。生子是一點轍也沒有。那女人今天是找生子離婚來了。生子在屋里又砸飯碗又罵人，“
你這騷貨想離婚沒門，讓你們成了美事，別想……”
老婆倚在門框上：“
你瞎他媽喊什么，今天跟你說一聲是給你臉，別給臉不要臉，你要找揍說話……”
說完手里夾著煙卷扭出了院門……
老婆走了，生子在屋里邊砸邊罵，屋里可砸的東西快砸沒了，氣哼哼地出了大門口，騎上他那輛殘摩走了一夜也沒回來。第二天早間新聞報道，南四環(huán)一輛殘摩逆行和一卡車相撞，殘摩車毀人亡。經化驗，殘摩駕駛人員為醉酒駕車，死的人正是生子。街坊們都說生子的命是讓貓勾走的，都說貓有九條命……
生子養(yǎng)的鴿子在籠子里餓得“
咕咕”
地亂叫，福順買來老玉米豆喂鴿子。生子老婆來了，打開了屋門，從胡同里叫來一個收廢品的，“
把這破爛都給我弄走……
弄干凈了，我給丫租出去先進點錢。”
看著籠子里的鴿子，“
明天叫我老公來，都給丫弄死吃肉……
哈哈。”
福順過去對她說：“
大妹子我求求你，把這幾只鴿子給我留下吧……
這也是幾條性命呀……
再說生子和你在這院住了這么多……
生子剛走就……”
女人用眼睛上下翻瞪著福順，“
生子活著時沒少欺負你，我這替這死鬼給你道個歉，看你的面子給你吧……
可有一樣，把這破籠子弄你那邊去，夠臟的。”“
行、行。”
秋天的早晨，天空藍藍的。福順早起打開了鴿子籠，鴿子一只只飛了出來，在天空中自由地飛翔。福順揚著頭，手搭涼棚，頭隨著鴿子飛的方向轉。他的臉笑開了花，“
飛吧、飛吧、飛餓了就回來，我給你們預備好吃的了……”
鴿子越飛越高，天空中飄蕩著陣陣清脆的鴿哨聲……
（
第9
期《北京文學》，有改動）
11
．請說說“
小貓”
、“
鴿子”
在小說中起什么作用？（6
分）
12
．小說關注普通人的生活狀況，正視普通人的生存困境，請結合全文分析概括“
院子里”
生活著的普通人的生存困境。（6
分）
13
．請簡要分析福順這一人物形象。（5
分）
14
．小說以福順含笑放飛鴿子結尾。有人評論說這樣的結尾含義深刻，耐人尋味。請結合全文及閱讀小說的經驗談談你的理解。（7
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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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6
分）（1
）起線索作用。小說以“
小貓”“
鴿子”
為線索，將福順與生子兩家人的故事串連交織在一起，貫穿全文。
（2
）推動情節(jié)發(fā)展。“
小貓”“
鴿子”
命運的發(fā)展變化，推動了故事情節(jié)的發(fā)展，人物性格也得到充分展現(xiàn)。
（3
）暗示作用。“
小貓”“
鴿子”
的遭遇與兩家人的命運密切聯(lián)系，互為映襯，對人物形象的塑造及小說主體的表現(xiàn)有一定的暗示作用。（每點2
分，意思對即可得分）
12
．（6
分）（1
）就業(yè)艱難，生活無著。生子下崗，女人沒個正式工作，經濟窘困以致夫妻時時爭吵，最終離散。
（2
）人情淡漠，情感缺失。老人孤寂，靜聽座鐘打點聊以度日，缺乏關愛；生子粗暴對待老人，冷漠無情；生子女人只為錢財，不念夫妻情份，絕情離去。
（3
）精神消極，無所追求。遭遇生活困境，生子夫妻不是勇敢樂觀地面對，患難與共，而是吃低保，混日子。生子下崗，養(yǎng)鴿混日；女人好吃懶做，天天打牌度日。
（4
）鄰里隔膜，缺乏理解。同在一個屋檐下，兩家人卻因養(yǎng)貓和養(yǎng)鴿子小事而發(fā)生尖銳沖突，缺少寬容和理解，最終是老人處境可憐，生子結局亦可悲。
（每點2
分，答出其中三點得滿分，意思對即可得分）
13
．（6
分）福順是一個生活孤獨寂寞，為人善良寬厚，敬待生命，渴求精神慰藉的老人形象。
（1
）無兒無女，晚景悲凄，經常靜坐屋里聽老座鐘的打點聲以打發(fā)時光。寫出了福順的生活孤寂。
（2
）撿回流浪貓，細心喂養(yǎng)，讓寂寞的日子增添了歡樂；放飛鴿子，臉上笑開了花。展示了福順為人善良的品格和對精神慰藉的渴求。
（3
）生子摔死打貓，又想摔小貓是，福順跪下哭求；生子死后，福順懇請別殺鴿子，并收養(yǎng)鴿子。體現(xiàn)了福順的山路寬厚與敬待生命。
（總體概括2
分，具體分析每點1
分，共5
分。答“
膽怯懦弱”
可酌情給分；意思對即可）
14
。（7
分）（1
）福順收養(yǎng)了生子生前的鴿子，免去了鴿子被宰殺的命運，與前文收養(yǎng)流浪貓相呼應，凸現(xiàn)福順善良寬厚、以德報怨和敬重生命的品性，使人物形象更加豐滿動人。
（2
）福順以尊重生命的情懷對待鴿子并從中獲得快樂。這也在暗示，鄰里之間矛盾的解決應以尊重和理解對方為前提。
（3
）含蓄地揭示了呼吁全社會關愛老人，讓老人老有所依，老有所樂；呼喚善良人性的回歸及對生命的敬畏之情的主題。
（答出一點得2
分，答出兩點得5
分，答出三點得7
分，意思對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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