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西班牙]
巴羅哈
作
魯
迅 譯
喀拉斯醒過來，就走出了小屋子。順著緊靠崖邊的彎彎曲曲的小路，跑下樹林中間的空地去。他要在那里作炭窯的準備。
夜色退去了。蒼白的明亮，漸漸地出現(xiàn)在東方的空中。太陽的最初的光線，突然從云間射了出來，象泛在微暗的海中的金絲一樣。
山谷上面，仿佛蓋著翻風的尸布似的，彌漫著很深的濃霧。
喀拉斯就開始來作工。首先，是揀起那散在地上的鋸得正合用的粗樹段，圓圓的堆起來，中間留下一個空洞。便將較細的堆在那上面，在上面又放上更細的枝條去。于是一面打著口哨，吹出總是不唱完的曲子的頭幾句來，一面作工，毫不覺得那充滿林中的寂寥和沉默。這之間，太陽已經(jīng)上升，霧氣也消下去了。
⑤
在正對面，一個小小的部落，就象沉在哀愁里面似的，悄然地出現(xiàn)在它所屬的田地的中央。那前面，是早巳發(fā)黃了的小麥田，小海一般地起伏著。山頂上面是有刺的金雀枝在山石之間發(fā)著芽，恰如登山的家畜。再望過去，就看見群山的折疊，恰如凝固了的海里的波濤，有幾個簡直好象是波頭的泡沫，就這樣的變了青石了。但別的許多山，卻又象海底的波浪一般，圓圓的，又藍，又暗。
喀拉斯不停的做著工，唱著曲子。這是他的生活。堆好樹段，立刻蓋上郎機草和泥，于是點火。這是他的生活。他不知道別樣的生活。
做燒炭人已經(jīng)多了。自己雖然沒有知道得確切，他已經(jīng)二十歲了。
站在山頂上的鐵十字架的影子，一落到他在做工的地方，喀拉斯就放下工作，走到一所小屋去。
那處所，是頭領的老婆在給燒炭人們做飯吃用的。
這一天，喀拉斯也象往常一樣，順著小路，走下那小屋所在的洼地里去了。那是有一個門和兩個小窗的粗陋的石造的小屋。
“
早安，”
他一進門，就說。
“
阿，喀拉斯嗎，”
里面有人答應了。
他坐在一張桌子旁，等著。一個女人到他面前放下一張盤，將剛剛離火的鍋子里的東西，舀在盤里。燒炭人一聲不響的就吃起來了。還將玉蜀黍面包的小片，時時拋給那在他腳邊擦著鼻子的狗吃。
小屋的主婦看了他一眼，于是對他說道：
“
喀拉斯，你知道大家昨天在村子里談講的話么?”
“
唔?”
“
你的表妹，許給了你的畢扇多，住在市上的那姑娘，聽說是就要出嫁了哩。”
喀拉斯漠不關 心的模樣，抬起了眼睛，但就又自吃他的東西了。
“
可是我還聽到了還要壞的事情哩。”
一個燒炭人插嘴說。
“
什么呀？”
“
聽說是安敦的兒子和你，都該去當兵了哩。”
喀拉斯不答話。那掃興的臉卻很黯淡了。他離開桌子，在洋鐵的提桶里，滿裝了一桶燒紅的火炭，回到自己做工的地方。將紅炭拋進窯頂?shù)亩蠢锶�。待到看見了慢慢地出來的煙的螺旋線，便去坐在峭壁緊邊的地面上。就是許給自己了女人去嫁了人，他并不覺得悲哀，也不覺得氣憤。毫不覺得的。這樣的事情，他就是隨隨便便。使他焦躁，使他的心里充滿了陰郁的憤怒的，是那些住在平地上的人們，偏要從山里拉了他出去的這種思想。他并不知道平地的人們，然而憎惡他們了。他自問道：
“
為什么硬要拖我出去呢?
他們并不保護我，為什么倒要我出去保護他們呢?”
于是就氣悶，惱怒起來，將峭壁緊邊的大石踢到下面去。他凝視著那石頭落在空中，有時跳起，有時滾落，靠根壓斷了小樹，終于落在絕壁的底里，不見了。
火焰一沖破那用泥和草做成的炭窯的硬殼，喀拉斯就用泥塞住了給火沖開的口子。就是這模樣，經(jīng)過著始終一樣的單調的時間。夜來了。太陽慢慢的落向通紅的云間，晚風開始使樹梢搖動。
小屋子里，響亮著趕羊回來的牧人們的帶著冷嘲的叫囂，聽去也象是拉長的狂笑。樹葉和風的談天開始了。細細的流水在山石間奔波，仿佛是無人的寺里的風琴似的，緊逼了山的沉默。
白天全去了，從山谷里，升起一團影子來。烏黑的濃煙從炭窯里逃走了。還時時夾著火花的團塊。
喀拉斯凝視著展開在他的前面的深淵。而且陰郁地，一聲不響地，對著于他有著權力的未知的敵人，伸出了拳頭；為要表示那憎惡，就一塊一塊的向著平野，踢下峭壁緊邊的很大的石塊去。
10
、說說“
彎彎曲曲”
在文中的含意。（2
分）
11
、第五段用了哪種修辭手法，這樣寫有什么妙處？（3
分）
12
、賞析文中劃線句子（4
分）
站在山頂上的鐵十字架的影子，一落到他在做工的地方，喀拉斯就放下工作，走到一所小屋去。
13
、前半部分寫的是寧靜，后半部分顯得有些激蕩，這樣的情節(jié)安排，作者用意何在？（6
分）
14
、咯拉斯把石頭一塊一塊踢下懸崖之后，他的命運將是怎樣的呢？請結合文本，說說自己的理解。（5
分）
參考答案：中小學作文閱讀答案網(wǎng)整理
10
、作者通過“
彎彎曲曲”
來修飾小路，意味著懸崖險勢之下的人類的艱辛和頑強。
11
、比喻。不僅想象奇特，而且給靜止的東西賦予動感和活力。（意思對即可）
12.
、運用象征的手法，象征著山民們生活的平淡、落后、封閉。
13.
（1
）前文的寧靜為后文的激蕩設下了鋪墊，后文的激蕩則又使前文的寧靜更加迷人。（3
分，從結構上分析）
（2
）全面深刻地展示出戰(zhàn)爭對人民生活的影響。（3
分，從主題上分析）
14
．
（5
分）
言之有理，即可
提示：寫出普通勞動人民在殘酷戰(zhàn)爭面前的憤怒與無奈，以及反抗意識的萌芽但還沒有明確的反抗狀態(tài)。（寫出一點給兩分，寫出兩點給五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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