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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定的秋色——曾媽媽的平凡故事
岳母曾志去世十,至今仍是家中鮮活的話題。她經(jīng)過無數(shù)次重大革命運動的磨練,具有中國共產(chǎn)黨黨員的本色。由于理念、追求以及生死歷練而形成了人格特征的一貫風(fēng)貌,即使在后來我所見到的常態(tài)生活環(huán)境中,也深深刻下原先的樣子。’
曾媽媽退休以后仍擔(dān)任中央顧問委員會委員,享受中組部正部級待遇,但家中私事,她不指使保姆,不麻煩司機,也不有勞家中任何人,每天為買菜而奔波,一副舍我其誰的樣子。
每當(dāng)晨曦微露,曾媽媽就提著一個用舊了的布口袋,擠在照熙攘攘的人流中。她買菜既要新鮮,還圖個便宜,這樣就得順著攤位細(xì)挑慢選,來回一兩個小時,暑往寒來從不中輟。
她老人家還有一條規(guī)矩,從不接受晚輩上交飯費,這么一來,擺到餐桌上的飯菜水準(zhǔn)就成為問題,單調(diào),寡味,五六口人能有兩三個菜就不錯了,而她總是把上一頓的剩菜拿來自己吃。如想改善伙食,只能自己也去買萊,再把實物送到曾媽媽的廚房,而且要把握分寸。我知道妻子陶斯亮就因買過幾樣時令菜被她數(shù)落。她對我這個女婿似乎寬容一些。
不光買菜,買家庭日用品的路程更遠(yuǎn),曾媽媽也不肯叫公家配備的司機,而是去擠公交車。二十多前的公交車站秋序混亂,上車全憑強弱相爭的叢林法則。一次遇到一群身強力壯的輕人蜂擁而上,瘦小的曾媽媽落在最后,踩在車廂踏板上,只擠進半個身子,不料司機“叱當(dāng)”把門關(guān)上,重重地夾住她的頭部。同車人驚呼:“夾住人啦!”司機才把車門打開。曾媽媽覺得頭部不適,去醫(yī)院檢查,確診為“腦震蕩”。
休養(yǎng)時去看她,她認(rèn)真地問:“你們看看,我的頭有沒有被夾扁?”看樣子不像開玩笑。身為醫(yī)生的陶斯亮說:“沒有,夾扁是不可能的事。”看著老人家將信將疑的神色,我的心里一沉。曾媽媽已是古稀之人,腿腳不復(fù)當(dāng)。在社會急劇變革的時候,一個原汁原味的共產(chǎn)黨員堅持自己的信念,竟然顯得特立獨行,還有幾分悲壯。
她的家居至今在我眼前仍浮現(xiàn)出那張鋪在餐桌上的塑料布,那是一幅白地印著綠色圖案的塑料臺布,每天吃飯都要面對它。深日久,中間已發(fā)黃、變脆,又被砂鍋或水杯燙出許多烙印,終至有一天裂開口子。我本想,去商場挑選一幅漂亮的臺布送給曾媽媽,但陶斯亮告訴我,那樣的結(jié)果一定是被媽媽把新臺布疊好后放進箱子里,她還會用舊臺布。
有一天坐在餐桌前,忽然眼前一亮,臺布上裂開的大洞沒了,細(xì)看原來是曾媽媽把中間的破洞剪掉,又將尚未破碎的兩頭調(diào)到中間再縫起來,雖然短了一截兒卻還能湊合。陶斯亮有一位臺灣朋友來家做客,看看家中陳舊的沙發(fā)和搖晃的桌椅,一件像樣的東西都沒有,又發(fā)現(xiàn)了這塊臺布,大為驚訝地說:“沒想到共產(chǎn)黨的高級干部這樣過日子!’’
豈止半塊臺布,就是餐巾紙也被她撕成一半。改革開放后的社會日漸富裕,家中餐桌上多了紙巾。曾媽媽認(rèn)為取之于木材的紙巾用來太奢侈,她把每張紙巾都撕成半張,再疊成一摞備用?此托牡匾粡垙埖厮杭埥恚铱傆X得那動作背后有未曾言喻的象征意義。
平時來看望她的人不少,甚至門庭若市,有求她辦事的,也有純粹出于關(guān)心的,她一概熱情招待。她深知自己曾任組織工作的敏感性。當(dāng)客人臨走時,曾媽媽最常見的送客動作就是驟然起身,一溜小跑、疾如迅風(fēng)地追出門外,把客人送來的禮品堅決奉還。經(jīng)過一番推拒,總是笑吟吟地婉謝。
有一夏天,曾媽媽去北戴河,需要提前返回北京,她擅自買一張硬座票,既不叫司機又不坐中辦的專列。當(dāng)時我和陶斯亮都不在身邊,聽朋友說,他在人頭涌動的車站遇到曾媽媽正站在大太陽地里排隊,十分吃驚,連忙要帶她去貴賓休息廳,曾媽媽硬是不肯,弄得他進退兩難,不得不選擇陪曾媽媽在那兒傻曬。
有六十多位朋友為曾媽媽舉辦了一次慶祝入黨七十周的活動。當(dāng)主持人朗誦了一首真摯動人的贊美詩之后,曾媽媽接過話筒,向大家深鞠一躬,說了一番肺腑之言:“今天大家這樣熱烈地為我祝賀,我實在很慚愧,我為黨做得太少,只是一個普通的黨員,我跟隨黨走過七十,憑的是信仰、信心和堅強,從不動搖。”
我想,早期的中國共產(chǎn)黨人因信仰而造就的集體性格:勇敢、忠貞、舍己為人、清廉正直、自律內(nèi)省……這些也是人類社會對人格的審美共識,誰能說沒有普世價值!
6月
21日
看著那些發(fā)黃的工資袋,我熱淚盈眶,眼前仿佛又浮現(xiàn)出一張拼湊的塑料臺布,還有曾媽媽把紙巾撕成一半的動作以及送客拒禮時的一溜小跑。我恍然有悟:這個原汁原味的共產(chǎn)黨員,在常態(tài)生活中,刻意走向平凡,仿佛一池秋水般淡定安詳,心清似水,凈無雜塵。這位在戰(zhàn)爭代百死一生的傳奇女性,幾乎用她的后半生去執(zhí)著地迎接一場新的挑戰(zhàn)——如何在和平歲月里保持共產(chǎn)黨員的本色。
(有刪改)
本文來自:逍遙右腦記憶 http://yy-art.cn/gaozhong/550316.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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