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本解讀應接近文本的應有之義

編輯: 逍遙路 關鍵詞: 高中語文 來源: 高中學習網(wǎng)

作者:李明哲

我不認同“文本的解讀沒有對錯之分,只有深淺之分”這個觀點。我認為文本解讀有深淺之分,也有對錯之分,而最重要的就是對錯之分,這是原則問題。

非文學性文本意義基本上是固定的。文學性文本存在著“作者意義”“文本意義”“讀者意義”這多重性意義和多元解讀的問題,所以,要準確解讀出文本最優(yōu)的“圣解”,還真是不易,我們只能盡量去貼近它。解讀要到位,而不能曲解歪解偏解,更不能錯解。

竊以為對錯的標準是不是可以這樣來看:讀出的是否是文本的應有之義?傆幸环N解讀更接近文本之義,雖然“一千個讀者就有一千個哈姆雷特”,但讀出的如果已經(jīng)不是“哈姆雷特”了,則是錯解。

討論這個問題要有具體的例子,雖然有例子也難以定出公認的標準,但是,例子是討論的前提。

例一:關于《桃花源記》,王曉春老師說:其實桃花源中人總會想念故土的,這是所有背井離鄉(xiāng)者的必然心態(tài)。如今很多南方的客家人,就是桃花源中人的后代,他們始終沒忘記自己的祖先是中原人。

民風淳樸的“桃花源”是作者構筑的寄托著失意文人某種理想愿望的一個虛幻世界,“世外桃源”本就是一個子虛烏有的理想所在,是作者的一個烏托邦之夢!“如今很多南方的客家人,就是桃花源中人的后代”云云,豈不荒唐?《桃花源記》是藝術的虛構,而非生活的真實。

岳春光老師說:我們是否可以這樣來解讀,漁人其實一開始就想把自己的發(fā)現(xiàn)說出去,所以并沒有直接答應“不足為外人道也”這個要求。后面他所做的標志不能找到桃花源,也說不定是桃花源中人察覺到了他的意圖,所以有人跟蹤而出,改變了漁人的標志。

也正如岳老師自己所說:“解讀的依據(jù)只有一個——文本。文本中沒有說的,我們能認為它有嗎?”

楊玉棟老師說:“漁人”是“愚蠢”的。一是因為他入而又出。二是因為他去而做記。三是因為他言而無信。四是因為他急而媚官。(《〈桃花源記〉“漁人”新解》,《語文教學通訊·初中刊》2005年第2期)

劉旭平和李麗兩位老師說:第二次是在他走出桃源洞時,有意“處處志之”,最后他又“及郡下,詣太守,說如此”,并且?guī)藖韺ふ姨一ㄔ,試圖再次進入,這無疑是一次自覺的行為。更為嚴重的是,當他從桃花源中走出來時,村中人已經(jīng)叮囑他“不足為外人道也”,而他出來之后的所作所為,卻明顯地違約失信……背信棄義的漁人受懲罰就在所難免了。(《漁人“違禁”與“桃花源”失落》,《中學語文教學》2000年第2期)

這幾位老師的解讀是一種“閱讀錯位”。陶淵明是寫一種意念的思想的東西,作者只是“借情(節(jié))”“借景”“借人”而寫意,文章不在于塑造什么人物,作者是想象構圖,以實(實物)寫虛(思想);而這幾位老師卻將實讀實,去分析“漁人”的人物形象,完全沒有必要,用“言而無信”“違約失信”“背信棄義”等“誠信”的道德觀念去評判“漁人”,這樣的評判違背了作者和文本的原意,將生命靈動的文本給讀死了。

例二:關于對《老王》的解讀(《細讀〈老王〉》,《語文教學通訊·初中刊》2015年第3期),有讀者說:“總”字說明“花錢吃藥”不止一次,由此可見,即使當時,老王不僅“維持生活”“可以湊合”,還花得起錢看病吃藥,這至少又可得出,老王不是沒錢治病而病死的,很可能是當時的醫(yī)療水平限制沒治對病的問題。

什么叫文本“應有之義”?回到文本:“我問老王憑這位主顧,是否能維持生活,他說可以湊合。可是過些時老王病了,不知什么病,花錢吃了不知什么藥,總不見好!薄皯{這位主顧”老王真的“能維持生活”嗎?真的“可以湊合”嗎?就算“能維持”與“可以湊合”,老王還會有能力一直“花錢吃藥”嗎?品品這個“可是”,再嚼嚼這個“多余”的“花錢”,答案不言自明:老王已經(jīng)貧病交加,哪還有什么活路啊!

袁慶國老師說:作者轉(zhuǎn)身進屋,老王怎么知道作者是給他拿錢呢?很顯然轉(zhuǎn)身進屋拿錢這個情景老王已經(jīng)很熟悉了,再看作者的回答:“不過你既然來了,就免得托人捎了!甭(lián)系前面那句“開始幾個月他還能扶病到我家來,以后只好托他同院的老李代他傳話了”,老王生病的“開始幾個月”“扶病到我家來”干什么?有什么事使三輪車夫和大學教授產(chǎn)生如此密切的來往,甚至病重時還要“托他同院的老李來代他傳話”?讀到這里我突然明白,是“我”一直在經(jīng)濟上、物質(zhì)上幫助老王,一開始是老王自己來拿錢,后來病重了,就托同院老李給他捎了。(《走進文本語言中去:閱讀教學走向深入的主要途徑》,《中學語文教學》2011年第6期)

這樣的分析只能是猜讀,缺乏文本依據(jù)。無疑,老王最缺的就是錢,楊絳給他錢就是最好的幫助方式。楊絳是否隱藏了對老王的周濟呢?楊絳自然不會暗示、強調(diào)她所表達的,但作者沒有寫,讀者也不便妄言吧。隱性信息的推知要以作者所呈現(xiàn)的外顯文字信息為據(jù)。

例三:陳金強老師在《〈湖心亭看雪〉誤讀探析》(《語文教學通訊·初中刊》2014年第12期)一文中說:作者寫作本文的時間的確是在清代,但湖心亭看雪時距明亡(崇禎十七年)還有十多年的時間。故事發(fā)生之時并不是在明亡之后。真不知是張岱“崇禎五年十二月”看雪,還是他在明亡入山之后寫《陶庵夢憶》時看雪。自己連“當時”與“當下”都分不清。切莫以今天的情緒來解讀當年賞美景的情緒。

恰恰相反,我認為倒是應該以寫《看雪》之文時的心境來解讀《看雪》。陳老師好像“真不知是張岱……時看雪”:“看雪”之事與《看雪》之文,時隔多年。經(jīng)過時間的過濾和選擇,這篇回憶之作,作者哪還分得那么清“當下”的雪湖和“當時”的雪湖,這種雙重的自我,心靈的“穿越”,如果說使得讀者也“分不清”“當時”與“當下”,客觀上恰成就了一篇經(jīng)典之作,給了讀者“無限闡釋”的可能。

正如劉思遠老師所說:當他一旦對往事進行追憶的時候,作者總會自覺不自覺地將往事中與自己此刻的情感相“合拍”的內(nèi)容加以強化,或用它對往事進行過濾、修改。千萬不要以為文本就是對往事的真實回憶,更不能被文本表面的灑脫所遮蔽。(《張岱緣何“看雪”不“賞雪”》,《語文教學通訊·初中刊》2013年第6期)

陳小波老師說:“問其姓氏,是金陵人,客此!苯鹆昃褪悄暇,南明弘光政權的都城就在南京,明太祖也是定都南京。這一問,當然就勾起了作者深深的故國之思,他料想亭上的人像他一樣來西湖,也許是像他一樣癡于故國吧。ā丁春耐た囱抵小鞍V”字解讀》,《中學語文教學參考》2015年第5期)這樣的解讀才是真正的穿越。

“文本的解讀沒有對錯之分”嗎?“《背影》中的父親違反交通規(guī)則”,僅此一個錯解例證就足以推翻它。例子不勝枚舉,茲不贅述。什么叫文本“應有之義”?那就是:不能違背事實、邏輯、常識等!肮防滋亍边必須是“哈姆雷特”,而不能是“李爾王”。不管怎樣的多元解讀,都有著不可逾越的度或邊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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