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吳非
“今天我們要寫一篇作文”,我說過之后,教室里“唉”一片埋怨聲,大部分學生的表情是不滿。我說:“好吧、好吧,依你們,那就寫兩篇吧!睂W生表情夸張地看著我,那意思是“老師你瘋啦?”
我說,我以為作文是很開心的事,我說“今天我們要寫一篇作文”,你們不開心,我認為,那是嫌寫得太少啊,所以,今天就寫兩篇吧,說一不二!腔卣娴膶懥藘善ξ业膱猿,學生不敢對抗,他們知道我的堅決。從此,上課如果我說“下面我們要寫一篇作文”,大家相視尷尬,偶爾也爆發(fā)出會心的笑。
這是多年前帶新班時兩次經(jīng)歷的事。
問題解決了嗎?沒有。老師的威權(quán)只能壓迫學生服從,無法讓他們真正地熱愛寫作。
學生把寫一篇七八百字的作文看成了不得了的難事,這究竟是怎樣造成的?如果哪天學生聽到“今天我們要寫一篇作文”,看得如“到吃飯時間了”“我們要喝點水了”“天氣很好,我們該去散步”,那作文一定能寫好!皩懽鳌背闪巳粘生活的一部分,寫多了,成為普通能力,每天用一千字八百字表達一個想法或是述說一件事就不是難事;“不在乎”了,“不在乎”的學生,往往特別能寫,寫作在他是自由的體驗。上世紀八十年代我當班主任,學生犯了錯誤,按規(guī)定要寫書面檢查,——當年就是這樣的教育水平,雖然是例行公事,作為語文教師,我看學生的檢討書也很認真。各種文體都講規(guī)范,寫檢討書也要有點才情。有個學生寫得很快,半小時能寫六七百字,事情經(jīng)過,錯誤原因,思想根源,遺憾和悔恨,一一說得清清楚楚,總有感人之處,比循規(guī)蹈矩的學生思想水平還要高。問他何以能寫得如此深切動人,他謙虛地說“小學經(jīng)常寫,手熟了”。他犯的錯誤一般不算嚴重,剛剛夠上寫檢討書的程度,靠著檢討書寫得好,每次可以早早被放回家,輕車熟路,偶爾有閑還能代“同案犯”添上幾筆,因此人緣也不錯。我后來對學生說,“實用文體一定要‘實用’”,還曾以他為例。同學聽聞皆鼓掌大樂,連檢討書都不怕寫,還有什么能難倒他?我;貞浬鲜兰o八十年代的學生,很有趣。
當然,教學生如何寫“檢討書”,不妥;但我想,實用文寫作日;,學生能經(jīng)常寫,甚至每天動筆,只會有好處。比如,語文課上擬個一二百字的提綱,一二百字的說明,二三百字的概述,三百字小結(jié),半頁紙的計劃,三五行字的閱讀感悟,等等,隨堂做,隨堂講評,讓學生自改,這樣的小作文經(jīng)常化,學生養(yǎng)成動筆習慣,教師也不會感到累。
有時,看學生作文,覺得他某一段寫得特別好,思維嚴密,條理清晰,我會習慣地在文句下面畫上波浪線,稱贊這一段寫得好。沒想到學生說,“我是先有這一段的,我想的熟了,前后其他是湊字數(shù)的”。這樣的事有過多次,我因此想到,這不是偶然,很多人寫文章、寫詩,往往也只有幾句精髓深思熟慮,是自己滿意的。如果教學時能提醒學生把一段話寫出色,經(jīng)常地寫出精彩的“一二百字”,他就有可能“經(jīng)營”出一篇比較好的作文。
學生經(jīng)常動筆,多寫小作文,寫多了,就不會視寫作為難事。有老師質(zhì)疑,認為學生多寫,教師就得多改,無疑是加重老師負擔。我則感到不解:誰規(guī)定學生作文必須每篇都要教師批改的?“老師不改我就可以不寫”,誰給學生灌輸了這種依賴思想的?學生的作文必須篇篇批改,效果未必好,遠遠不如學生自己有感悟,能看出高低,有修改習慣。學生多讀多寫,多交流,教師善于講評,并提出適當?shù)男薷慕ㄗh,不要提過高的要求,作文教學可能會有改善。至少,不要讓學生覺得寫作是一件經(jīng)天緯地的“大事”,像是宣布大事一樣“我們今天要寫作文啦”,他就有可能失去常態(tài)。
寫得太少,很難形成經(jīng)驗。每天自由地寫二三百字、四五百字,有什么難的?語文課上經(jīng)常動筆,課上有事做,好習慣也因此形成,為什么不試試?從20分鐘寫二三百字,發(fā)展到10分鐘能寫二三百字,再發(fā)展到10分鐘能寫出“比較滿意的”一二百字,我認為不難;只要經(jīng);,不要計分,在他就是一種比較自由的體驗。如果我在課上說:“來,我們把剛才自己考慮的寫下來,二百字,怎么想就怎樣寫。”學生也許就不認為這是在“作文”。寫好了,自己看一遍,是不是滿意,同學交流一下,再看看自己的二百字有沒有需要修改的地方。要不要交?沒必要,他已經(jīng)在學習了,在思考了,他在積累經(jīng)驗,教師暫時沒有必要去評價。如果你說“全交上來,老師要批改,要打分”,他可能就比較擔心了,不自由,難寫好。小學教學重視培育趣味,有些做法本來很好,而漸漸增多的評比和計分,讓學生逐漸失去平常心,到了初中高中,他也就把作文視作大事;什么事,一旦搞大,容易成難題。課堂小作文,教師是不是一定要看要改,得視具體情況而定,可以隨機抽查,也可以讓學生自愿。
我主張多讀多寫,學生動筆多,總不會有害處。誰說學生寫多了會妨害閱讀趣味?再也不可能的。我只見過“讀得多,寫得少”的學生,也見過“讀得少,寫得更少”的學生,但好像從沒見過“讀得少,寫得多”的學生。即使哪位老師見過,我估計也只是極個別的現(xiàn)象,不能成為我們對“多寫”的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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