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簡介】
《霜葉飛·重九》由吳文英創(chuàng)作，被選入《宋詞三百首》。這是一首借景抒懷之作。寫重陽節(jié)感時傷今的無限愁緒。開頭“斷煙離緒”，指離別之苦，“醉踏南屏”是往事在眼前浮現(xiàn)，佳人未曾入夢與己相會，更增哀傷無限。下闋第一句“舊節(jié)傳杯”，再憶當年曾與佳人共歡，使人白發(fā)頻生。而今只剩下自己，但仍希望：明年重九的登高與佳人重逢。全詞以游蹤為主線，穿插有關重陽的典故，昭示本人的一段艷情，頗有一種凄迷之美。更多宋詞賞析文章敬請關注小學生學習網(wǎng)的《宋詞三百首》專欄。
【原文】
《霜葉飛·重九》
作者：吳文英
斷煙離緒。關心事，斜陽紅隱霜樹。半壺秋水薦黃花，香?西風雨�？v玉勒、輕飛迅羽，凄涼誰吊荒臺古？記醉踏南屏， 扇咽寒蟬，倦夢不知蠻素。
聊對舊節(jié)傳杯，塵箋蠹管，斷闋經(jīng)歲慵賦。小蟾斜影轉東籬，夜冷殘蛩語。早白發(fā)、緣愁萬縷。驚飆從卷烏紗去。謾細將、茱萸看，但約明年，翠微高處。
【注釋】
⑴霜葉飛：周邦彥創(chuàng)調。
⑵?（xùn）：含在口中而噴出。
⑶玉勒：馬絡頭。指代馬。
⑷迅羽：這里形容駿馬如疾飛鳥。
⑸荒臺：彭城（徐州）戲馬臺。項羽閱兵于此，南朝宋武帝重陽日曾登此臺。
⑹南屏：南屏山在杭州西南三里，峰巒聳秀，環(huán)立若屏。“南屏晚景”為西湖十景之一。
⑺蠻素：指歌舞姬。
⑻舊節(jié)：指農(nóng)歷九月初九重陽節(jié)。
⑼塵箋蠹管：信箋積塵，笛管生蟲。
⑽斷闋：沒寫完的詞。
⑾小蟾：未圓之月。
⑿東籬：用陶淵明重陽待酒東籬事。
⒀殘蛩語：指蟋蟀發(fā)出的悲啼。
⒁烏紗：《舊唐書·輿服志》：“烏紗帽者，視朝及見宴賓客之服也。”此用晉孟嘉登高落帽故事。
⒂茱萸：古俗，重陽登高戴茱萸花。
⒃翠微：山氣青綠色，代指山。
⒄薦黃花：插上菊花。薦：插。
【翻譯】
看著斷斷續(xù)續(xù)的云煙，離愁別緒之情油然而生，更令我情懷關切的，令人傷心的，是那一輪斜陽映射出來的一片殘紅，漸漸隱沒于絳紅的霜葉樹林里。我提來了半壺秋水，插上一束黃色的菊花以便將她奠祭。在秋風秋雨之中，菊花依然舊香氣噴溢，散發(fā)著陣陣幽香。在這種時候，誰又能策馬揚鞭，像空中飛翔的小鳥一樣輕飛迅疾，又有誰有心去憑吊凄涼、荒敗的古臺遺跡？記得我們曾經(jīng)醉態(tài)朦朧，一起踏著歌聲，去游覽南屏。當時我昏醉沉迷，將身邊的小蠻和樊素忘記。如今只有寒蟬嗚咽，她的彩扇又在哪里？我的愛妾又去了何地？如今又是重陽節(jié)，雖然應景傳杯但是卻毫無意緒，任憑塵埃落滿素箋，隨便讓蠹蟲蛀壞毛筆，未完成的詞章經(jīng)過許多年也懶得再將它續(xù)寫上。半輪素月的斜輝灑滿東籬。泠泠清清的寒夜，蟋蟀仿佛也在哀聲嘆氣，悄聲低語。我已經(jīng)是白發(fā)蒼蒼的老人了，只是因為愁緒萬千，而任隨狂風把帽子吹去，我獨自一個人把茱萸細細觀看，只能預定明年再登臨那山峰的高處。
【賞析】
這是一首悼念亡姬的作品。“斷煙離緒”，起句四字情景交融，精煉而形象，統(tǒng)貫全篇。“斷煙”寫景，“離緒”寫情。“斜陽紅隱霜樹”是寫重九煙雨??，故傍晚還不見斜陽，隱沒于霜樹之中。凄涼的心境，又逢凄涼的時節(jié)，烘托出抑郁的情緒。重陽佳節(jié)，正是菊花盛開之際，詞人在風雨中折來黃花數(shù)枝，插在壺中，花的香氣含著雨氣噴出。在此凄風冷雨之中，誰還會有心情驟馬去登上荒臺吊古呢？“吊古”一詞隱含了多少傷逝之痛。作者又不禁回憶起當年與伊人重九登高時的情景。當時伊人執(zhí)扇清歌，扇底歌聲與寒蟬共咽（意謂其聲悲涼），作者則酒酣倦夢，幾乎忘卻伊人在旁。上片憶念雙雙登高的情景。
下片轉入今情。如今斯人逝矣，往事如煙，對此佳節(jié)，還有什么心情“傳杯”飲酒？但無“傳杯”的心情而仍復“傳杯”者，無聊之極也。（參見陳匪石《宋詞舉》）“沉飲聊自遣，放歌破愁絕”（杜甫《詠懷》五百字），飲酒可以忘憂，寫詞可以抒悶，但心灰意懶至此，連未寫完的歌詞（斷闋）都封塵已久，更何況重寫新詞呢！天氣入夜轉晴，月影斜照東籬，寒蛩宵語，似亦向人訴說心事。“早白發(fā)、緣愁萬縷，驚飆從卷烏紗去。”這是從杜甫《九日藍田崔氏莊》“ 羞將短發(fā)還吹帽，笑倩旁人為正冠“二句轉用來的。
重九日晉人孟嘉落帽的故事，后世傳為美談。杜甫這兩句的意思是：如果登高時風吹帽落，露出了滿頭白發(fā)，我就含笑把帽子重新戴上，并且還會請旁人為我整理一下。這兩句詩表現(xiàn)杜甫的灑脫曠達的心態(tài)。但是夢窗這兩句詞意與杜甫不同。夢窗已經(jīng)不以風吹帽落、露出滿頭白發(fā)羞愧了；他這兩句的意思是，反正人亡身頹，無復歡顏，一切都隨它去吧！這表現(xiàn)了詞人極端沉痛絕望的心情。結語“謾細將、茱萸看，但約明年，翠微高處”三句也化自杜詩（同上）：“明年此會知誰健，笑把茱萸仔細看。”杜詩之意謂今年重九，姑且強樂自寬，但不知明年此時會何如耳。夢窗今年未能登高，但遙想明年能有機會。老杜細看茱萸，夢窗雖也看茱萸，著一“漫”字，就自覺無味。那么明年翠微高處之約，也不過說說而已。杜甫逢佳節(jié)而強作歡笑，夢窗則欲強作歡顏而不能，其無聊、沉痛更倍于少陵，實在是時代、身世使然。
吳梅《蔡嵩云〈樂府指迷箋釋〉序》：“吳詞潛氣內轉，上下映帶，有天梯石棧之妙。“夢窗詞脈絡貫通，形象完整。上下映帶尚是為形象的表面，潛氣內轉則是其內質：”天梯石棧“，則說的是夢窗詞的大起大落，突接突轉，也有潛在的氣韻溝通。”霜樹“、”萸花“、”傳杯“等皆為實寫：”斜陽“、”翠微“等為虛寫，虛實結合，線索明晰。說明夢窗詞氣韻貫通的特點。更多宋詞賞析文章敬請關注小學生學習網(wǎng)的《宋詞三百首》專欄。
西方文論說“美是雜多和整一的結合”，于夢窗詞亦可得到印證。夢窗不但煉字、煉句，而且煉意，詞藻華麗，同時又極富內在的神韻。讀夢窗詞，不可不注意這些藝術特質。
【講解】
此是夢窗節(jié)日憶亡姬之作。“斷煙離緒”，起四字情景雙起，精煉而形象，籠照全篇。“斷煙”是景，“離緒”是情。“斜陽紅隱霜樹”是寫重九日間風雨，因風雨，故傍晚還不見斜陽，隱沒于霜樹之中。凄涼的心情，逢著凄涼的時節(jié)，已把滿腔情懷初步托出。重陽佳節(jié)，正是菊花盛開之時，詞人在風雨中從東籬折來數(shù)枝黃花，插在壺中，花的香氣還在帶雨噴出。但是孤坐對著黃花，不免無聊。而且在此風風雨雨之中誰還會驟馬去登上荒臺吊古呢？“誰”包括詞人自己在內；“吊古”，則包括傷逝之痛。這樣，又不禁回憶起當年與姬人重九登高相處時的歌舞之樂。當時伊人執(zhí)扇清歌，扇底歌聲與寒蟬共咽（意謂其聲悲涼）而我則酒酣倦夢，幾乎忘卻姬人在旁。上片寫雙雙登高的情景如此。
下片轉入今情。如今人已逝矣，事已去矣，對此佳節(jié)，還有什么賞心樂事？還有什么心情“傳杯”飲酒？但無“傳杯”的心情而仍復“傳杯”者，無聊之極思也。（參見陳匪石《宋詞舉》）“沉飲聊自遣，放歌破愁絕”（杜甫《詠懷》五百字），飲酒可以忘憂，寫詞可以抒悶，但心灰意懶之極，自從姬亡之后，連未寫完的歌詞（斷闋）也沒有心情再續(xù)，何況重寫新詞呢！天氣入夜轉晴，月影斜照東籬，寒蛩宵語，似亦向人訴說心事。“早白發(fā)、緣愁萬縷，驚飆從卷烏紗去”。這是從杜甫《九日藍田崔氏莊》“羞將短發(fā)還吹帽，笑倩旁人為正冠”二句脫化而來。重九日晉人孟嘉落帽的故事，后世傳為美談。杜甫這兩句的意思是：如果登高時風吹帽落，露出了滿頭白發(fā)，我就把帽子重新戴上，加以遮掩，并且還會請旁人給我整理一下。這兩句詩表現(xiàn)杜甫的灑脫曠達的態(tài)度。但是夢窗這兩句詞意思和杜甫不同。夢窗已經(jīng)不以風吹帽落、露出滿頭白發(fā)為可羞了；他這兩句的意思是，反正人亡身老，無一可歡，一切都隨它去吧！這表現(xiàn)了詞人極端沉痛的心情。結語“謾細將、茱萸看，但約明年，翠微高處”三句也化用杜詩（同上）：“明年此會知誰健，笑把茱萸仔細看。”杜詩之意謂今年重九，強樂自寬，但不知明年此會何如耳。夢窗今年未能登高，但空想明年能有機會。老杜細看茱萸，夢窗雖也看茱萸，著一“謾”字，就自覺無謂。那么明年翠微高處之約，也不過說說而已。杜甫逢佳節(jié)而強作歡笑，夢窗則欲強作歡笑而不能，其無聊、沉痛，實更倍于少陵，這也是時代、身世使然。更多宋詞賞析文章敬請關注小學生學習網(wǎng)的《宋詞三百首》專欄。
吳梅《蔡嵩云〈樂府指迷箋釋〉序》：“吳詞潛氣內轉，上下映帶，有天梯石棧之妙。”夢窗詞脈絡貫通，形象完整。上下映帶尚是其形象的表面，潛氣內轉則是其形象的里面；“天梯石棧”，則說的是夢窗詞的大起大落，突接突轉，也有潛氣在內溝通。這一方面，陳匪石《宋詞舉》分析極細。他說：“‘霜樹’、‘黃花’，就‘傳杯’前所見言之；蟾影、‘蛩語’，就‘傳杯’后所遇言之：皆用實寫，而各是一境。‘斜陽’、‘雨’、‘蠻素’、‘翠微’，則均游刃于虛，極虛實相間之妙。‘斷闋’與前之咽涼蟬，后之‘殘蛩語’，‘舊節(jié)’與前之‘記醉蹋’、后之‘明年’，線索分明，尤見細針密縷。”這些都可以說明夢窗詞的“上下映帶”，脈絡貫通。西方文論說“美是雜多和整一的結合”，于夢窗詞可以得到印證。又如戈載《宋七家詞選》說夢窗詞，“以綿麗為尚，運意深遠，用筆幽邃，煉字煉句，迥不猶人。”在這一方面，《宋詞舉》分析此詞說：“即‘隱’字，‘?’字、‘輕飛’字、‘咽’字、‘轉’字、‘冷’字、‘緣’字、‘從卷’字，亦各有意義。其千錘百煉，是煉意，非僅琢句，非沉晦，亦不質實。”夢窗不但煉字、煉句，而且都能和煉意相結合，這和李商隱詩“藻采組織，而神韻流轉，旨趣永長”相同。讀夢窗詞，不可不注意它的這些藝術特長。
【作者介紹】
吳文英（約1200～1260），字君特，號夢窗，晚年又號覺翁，四明（今浙江寧波）人。原出翁姓，后出嗣吳氏。與賈似道友善�！端问贰窡o傳。一生未第，游幕終身，于蘇、杭、越三地居留最久。并以蘇州為中心，北上到過淮安、鎮(zhèn)江，蘇杭道中又歷經(jīng)吳江垂虹亭、無錫惠山，及茹?二溪。游蹤所至，每有題詠。晚年一度客居越州，先后為浙東安撫使吳潛及嗣榮王趙與芮門下客，后“困躓以死”。有《夢窗詞集》一部，存詞三百四十余首，分四卷本與一卷本。其詞作數(shù)量豐沃，風格雅致，多酬答、傷時與憶悼之作，號“詞中李商隱”。而后世品評卻甚有爭論。更多唐詩宋詞賞析敬請關注小學生學習網(wǎng)的相關文章。
清全祖望答萬經(jīng)《寧波府志》雜問，謂吳文英“晚年困躓以死”，殆得其實。享年六十歲左右。黃升《中興以來絕妙詞選》編定于淳?九年（1249），卷十錄吳文英詞九首，時吳文英正在越州，年約五十。黃升并引尹煥《夢窗詞敘》云：“ 求詞于吾宋者，前有清真，后有夢窗。此非煥之言，四海之公言也。”沈義夫《樂府指迷》亦謂“夢窗深得清真之妙”。陳廷焯《白雨齋詞話》卷二云：“若夢窗詞，合觀通篇，固多警策。即分摘數(shù)語，每自入妙，何嘗不成片段耶？”近代詞論家多以姜詞清空，吳詞密麗，為二家詞風特色。況周頤《蕙風詞語》卷二又云：“ 近人學夢窗，輒從密處入手。夢窗密處，能令無數(shù)麗字，一一生動飛舞，如萬花為春；非若?蹙繡，毫無生氣也。”《夢窗詞集》有四卷本與一卷本兩種。毛氏汲古閣所刻《夢窗甲乙丙丁稿》為四卷本，《疆村叢書》刻明太原張遷璋所藏為一卷本。號“詞中李商隱”。在南宋詞壇，吳文英屬于作品數(shù)量較多的詞人，存詞有三百四十余首，其《夢窗詞》在數(shù)量上除辛棄疾外無人與之抗衡；就題材而言，這些詞大體可以分為三類：酬酢贈答之作，哀時傷世之作，憶舊悼亡之作。
【宋詞英譯】
WU Wenying – Lyrics to the Melody of Drifting Frosty Leaves (On the
Double Ninth)
Cleaving through the haze is the parting sorrow that cuts my heart,
The setting sun conceals itself and its glow behind frosted trees.
I water the chrysanthemums with half a teapot of autumn spray,
Raising a scent that scatters after a windswept rain from the west.
I let loose the bridle to allow the horse to dash like a bird,
Yet bleak is the terrace, who'd come hither to bygones mourn?
I recall passing through the mountain range's south when I was tipsy,
Among colourful fans came sobs of cicadas in the cold that put me to sleep,
Paying no attention to the ladies who waited on me.
I shall follow the tradition of the festival and have a spree,
Dusty is paper and filled with grubs are brush barrels,
For a year I haven't a poem composed for I've trouble to even a verse complete.
Tiny is the moon that shifts away from the fence in the east,
Wintry is the night with odd chirps of a few odd crickets.
Already turned grey is my hair, a million strands of fatefulness and melancholy,
A startling change of wind has come to blow away my bonnet that is my office,
So I concentrate on admiring the dogwood flowers,
Next year I shall arrange to return to this blue peak.
【詞牌簡介】
霜葉飛是詞的一個種格式，也就是詞牌名，詞的格式和律詩的格式不同：律詩只有四種格式，而詞則總共有一千多個格式（這些格式稱為詞譜），人們不好把它們稱為第一式、第二式等等，所以給它們起了一些名字，這些名字就是詞牌。
本文來自：逍遙右腦記憶 http://www.yy-art.cn/shici/songci/890698.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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