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漢書?郅惲傳原文及翻譯

后漢書?郅惲傳原文

郅惲字君章，汝南西平人也。年十二失母，居喪過禮。及長，理《韓詩》、《嚴氏春秋》，明天文歷數(shù)。

王莽時，寇賊群發(fā)，惲乃仰占玄象，嘆謂友人曰：“方今鎮(zhèn)、歲、熒惑并在漢分翼、軫之域，去而復(fù)來，漢必再受命，福歸有德。如有順天發(fā)策者，必成大功�！睍r左隊大夫逯素好士，惲說之曰：“當(dāng)今上天垂象，智者以昌，愚者以亡。昔伊尹自鬻輔商，立功全人。惲竊不遜，敢希伊尹之蹤，應(yīng)天人之變。明府儻不疑逆，俾成天德�！逼嬷�，使署為吏。惲不謁，曰：“昔文王拔呂尚于渭濱，高宗禮傅說于巖筑，桓公取管仲于射鉤，故能立弘烈，就元勛。未聞師相仲父，而可為吏位也。非窺天者不可與圖遠。君不授驥以重任，驥亦俯首裹足而去耳�！彼觳皇苁稹�

西至長安，乃上書王莽曰：

臣聞天地重其人，惜其物，故運機衡，垂日月，含元包一，甄陶品類，顯表紀世，圖錄豫設(shè)。漢歷久長，孔為赤制，不使愚惑，殘人亂時。智者順以成德，愚者逆以取害，神器有命，不可虛獲。上天垂戒，欲悟陛下，令就臣位，轉(zhuǎn)禍為福。劉氏享天永命，陛下順節(jié)盛衰，取之以天，還之以天，可謂知命矣。若不早圖，是不免于竊位也。且堯、舜不以天顯自與，故禪天下，陛下何貪非天顯以自累也？天為陛下嚴父，臣為陛下孝子。父教不可廢，子諫不可拒，惟陛下留神。

莽大怒，即收系詔獄，劾以大逆。猶以惲據(jù)經(jīng)讖，難即害之，使黃門近臣脅惲，令自告狂病恍忽，不覺所言。惲乃?目詈曰：“所陳皆天文圣意，非狂人所能造。”遂系須冬，會赦得出，乃與同郡鄭敬南遁蒼梧。

建武三年，又至廬江，因遇積弩將軍傅俊東徇揚州�？∷芈剱撩�，乃禮請之，上為將兵長史，授以軍政。惲乃誓眾曰：“無掩人不備，窮人于厄，不得斷人支體，裸人形骸，放淫婦女�！笨≤娛开q發(fā)冢陳尸，掠奪百姓。惲諫俊曰：“昔文王不忍露白骨，武王不以天下易一人之命，故能獲天地之應(yīng)，克商如林之旅。將軍如何不師法文王，而犯逆天地之禁，多傷人害物，虐及枯尸，取罪神明？今不謝天改政，無以全命。愿將軍親率士卒，收傷葬死，哭所殘暴，以明非將軍本意也�！睆闹�，百姓悅服，所向皆下。

七年，俊還京師，而上論之。惲恥以軍功取位，遂辭歸鄉(xiāng)里�？h令卑身崇禮，請以為門下掾。惲友人董子張者，父先為鄉(xiāng)人所害。及子張病，將終，惲往候之。子張垂歿，視惲，?欷不能言。惲曰：“吾知子不悲天命，而痛仇不復(fù)也。子在，吾憂而不手；子亡，吾手而不憂也�！弊訌埖�目擊而已。惲即起，將客遮仇人，取其頭以示子張。子張見而氣絕。惲因而詣縣，以狀自首。令應(yīng)之遲，惲曰：“為友報仇，吏之私也。奉法不阿，君之義也。虧君以生，非臣節(jié)也�！壁叧鼍酮z。令跣而追惲，不及，遂自至獄，令拔刃自向以要惲曰：“子不從我出，敢以死明心�！睈恋么四顺觯�因病去。

久之，太守歐陽歙請為功曹。汝南舊俗，十月饗會，百里內(nèi)縣皆赍牛酒到府宴飲。時臨饗禮訖，歙教曰：“西部督郵繇延，天資忠貞，稟性公方，摧破奸兇，不嚴而理。今與眾儒共論延功，顯之于朝。太守敬嘉厥休，牛酒養(yǎng)德�！敝鞑咀x教，戶曹引延受賜。惲于下坐愀然前曰：“司正舉觥，以君之罪，告謝于天。案延資性貪邪，外方內(nèi)員，朋黨構(gòu)奸，罔上害人，所在荒亂，怨慝并作。明府以惡為善，股肱以直從曲，此既無君，又復(fù)無臣，惲敢再拜奉觥。”歙色慚動，不知所言。門下掾鄭敬進曰：“君明臣直，功曹言切，明府德也�？蔁o受觥哉？”歙意少解，曰：“實歙罪也，敬奉觥�！睈聊嗣饪苤x曰：“昔虞舜輔堯，四罪咸服，讒言弗庸，孔任不行，故能作股肱，帝用有歌。惲不忠，孔任是昭，豺虎從政，既陷誹謗，又露所言，罪莫重焉。請收惲、延，以明好惡。”歙曰：“是重吾過也。”遂不宴而罷。惲歸府，稱病，延亦自退。

鄭敬素與惲厚，見其言許歙，乃相招去，曰：“子廷爭繇延，君猶不納。延今雖去，其勢必還。直心無諱，誠三代之道。然道不同者不相為謀，吾不能忍見子有不容君之危，盍去之乎！”惲曰：“孟軻以強其君之所不能為忠，量其君之所不能為賊。惲業(yè)已強之矣。障君于朝，既有其直，而不死職，罪也。延退而惲又去，不可�！本茨霜氹[于弋陽山中，居數(shù)月，歙果復(fù)召延，惲于是乃去，從敬止，漁釣自娛，留數(shù)十日。惲志在從政，既乃喟然而嘆，謂敬曰：“天生俊士，以為人也。鳥獸不可與同群，子從我為伊、呂乎？將為巢、許，而父老堯、舜乎？”敬曰：“吾足矣。初從生步重華于南野，謂來歸為松子，今幸得全軀樹類，還奉墳?zāi)�，盡學(xué)問道，雖不從政，施之有政，是亦為政也。吾年耄矣，安得從子？子勉正性命，勿勞神以害生。”惲于是告別而去。敬字次都，清志高世，光武連征不到。

惲遂客居江夏教授，郡舉孝廉，為上東城門候。帝嘗出獵，車駕夜還，惲拒關(guān)不開。帝令從者見面于門間。惲曰：“火明遼遠”。遂不受詔。帝乃回從東中門入。明日，惲上書諫曰：“昔文王不敢?于游田，以萬人惟憂。而陛下遠獵山林，夜以繼晝，其于社稷宗廟何？暴虎馮河，未至之戒，誠小臣所竊憂也。”書奏，賜布百匹，貶東中門候為參封尉。后令惲授皇太子《韓詩》，侍講殿中。及郭皇后廢。惲乃言于帝曰：“臣聞夫婦之好，父不能得之于子，況臣能得之于君乎？是臣所不敢言。雖然，愿陛下念其可否之計，無令天下有議社稷而已�！钡墼唬骸皭辽扑〖毫恐鳎�知我必不有所左右而輕天也�！焙蠹葟U，而太子意不自安，惲乃說太子曰：“久處疑位，上違孝道，下近危殆。昔高宗明君，吉甫賢臣，及有纖介，放逐孝子�！洞呵铩分�義，母以子貴。太子宜因左右及諸皇子引愆退身，奉養(yǎng)母氏，以明圣教，不背所生�！碧�子從之，帝竟聽許。

惲再遷長沙太守。先是，長沙有孝子古初，遭父喪未葬，鄰人失火，初匍匐柩上，以身?火，火為之滅。惲甄異之，以為首舉。后坐事左轉(zhuǎn)芒長，又免歸，避地教授，著書八篇。以病卒。子壽。

后漢書?郅惲傳翻譯

郅惲字君章，汝南郡西平人。十二歲失母，居喪悲痛過禮。長大后，能理《韓詩》、《嚴氏春秋》，明天文歷數(shù)。

王莽時，寇賊時常發(fā)生，郅惲仰占玄象，嘆對友人說：“現(xiàn)在鎮(zhèn)星、歲星、熒惑都在漢分翼軫之地域，去而復(fù)來，漢必然再次受命，福歸有德者享用。如有順從天意發(fā)表策略的人，必成大功�！碑�(dāng)時左隊大夫..并素來喜愛士子，郅惲對他說：“當(dāng)今天文展示的跡象，智者以之昌盛，愚者以之滅亡。以前伊尹自己賣身以求輔弼商湯，終于立功全人。我郅惲不量力，敢效法伊尹的軌跡，應(yīng)天人之變。明公倘若不懷疑，使成就天德。”..并感到奇怪，就暫任他為官吏。郅惲不拜見，說“：以前周文王舉拔呂望于渭水之濱，高宗訪傅說于巖筑，齊桓公曾被管仲射鉤但能以他為相，所以能立豐功烈績，成為元勛。沒有聽說呂望傅說管仲，可以任以吏位的。不是窺天的人是不可以與他圖謀長遠之計的。你不肯授驥以重任，驥也俯首裹足而去了�！庇谑遣唤邮苋蚊�。西到長安，就上書王莽說：“臣聽說天地重其人，惜其物，所以運北斗，垂日月，天地造化品物，如陶匠之成眾品，天豫設(shè)圖錄之書，顯明帝王之年代。

漢代歷運久長，孔子生為赤制，不使愚惑，殘人亂時。聰明的人順以成德，愚蠢之人逆以取害，帝位是由命運決定的，不可虛得。上天垂下儆戒，想使陛下覺悟，回到臣子的位置，以轉(zhuǎn)禍為福。劉氏受命于天，命長而未絕，陛下當(dāng)順其時之盛衰，取之以天，還之以天，可以說是知命的了。如果不及早設(shè)法，那是成為竊取帝位了。且堯舜不以天之顯示而自與，而禪位于人，陛下何必貪那種不是天顯的位置以自累呢？天是陛下的嚴父，臣是陛下的孝子。父教不可廢，子諫不可拒，請陛下留神�！蓖趺Т笈�，即將郅惲收捕詔獄，劾以大逆不道之罪。但因郅惲所言是依據(jù)經(jīng)讖，難以一時加害于他，因使黃門近臣威脅郅惲，要他自訴狂病發(fā)作時精神恍惚，一時胡言亂語所致。郅惲就..目大罵說：“我說的都是天文圣意，絕不是狂人所能捏造出來的�！庇谑窍氮z直到冬天，恰逢赦令得以出獄，就與同郡鄭敬南逃到蒼梧。

建武三年(27)，又到廬江，因遇積弩將軍傅俊東征揚州。傅俊素聞郅惲之名，以禮聘請他，崇尚他為將兵長史，授以軍政之權(quán)。郅惲于是誓眾說“：不要攻人之不備，困人于災(zāi)難，不得斷人肢體裸人形骸，不得奸淫婦女�！钡�傅俊的軍士仍發(fā)掘冢墓陳露尸體，掠奪百姓。郅惲勸傅俊說：“以前周文王不忍陳露白骨，周武王不以天下易一人之命，所以能獲天地的報應(yīng)，戰(zhàn)勝殷商如林的軍隊。將軍如何不師法文王，而犯違反天地的禁令，多傷人害物，虐及枯尸，取罪神明？現(xiàn)在不謝天改政，無以全命。希望將軍親率士卒，收養(yǎng)傷者安葬死者，對被殘暴者痛哭安撫，以證明發(fā)冢掠奪不是將軍的本意�！备悼÷爮牧�，百姓由是悅服，所向都下。

建武七年(3)，傅俊還京師，而上論之。郅惲恥于以軍功取得官位，就辭回故里�？h令屈身崇禮，請以為門下掾。郅惲友人董子張，父親以前被鄉(xiāng)人所害。董子張病倒，臨終前，郅惲前往看望。董子張將死，見郅惲，抽噎不能言。郅惲說“：我知道你不悲天命，而痛恨仇之不能報。你在世，我思慮此事但不須由我動手；你不在，我為你手刃仇人�！倍�子張只是望著他而已。郅惲即躍起，領(lǐng)客攔截殺仇人，取仇人頭以示子張。子張見了就絕了氣。郅惲因而到縣，以殺人自首。縣令應(yīng)之遲緩。郅惲說“：為友人報仇，這是我的私情，奉法不私，這是君的忠義。虧君以生，不是臣子的節(jié)義�！币蚨鴱墓�堂退出自往監(jiān)獄�？h令光著腳追郅惲，沒追到，于是自己趕到監(jiān)獄，縣令拔劍對著自己以要挾郅惲說“：你如果不跟我出去，我就自刎以表明我的心跡�！臂�惲以此得出，因病離去。很久以后，太守歐陽歙請他擔(dān)任功曹。汝南地方舊俗，十月饗會，百里以內(nèi)的縣都要帶著牛酒到府里宴飲。行完饗禮后，歐陽歙教道：“西部督郵繇延，天資忠貞，稟性公正適宜，摧破奸兇，政事不嚴而理。今與眾儒共論繇延的功勞，顯之于朝廷，太守敬重嘉獎他的治績，特以牛酒養(yǎng)其功德�！敝鞑咀x教，戶曹引繇延接受賜賞。郅惲在下座變色而前說“：主禮人舉觥，以君之罪，告謝于天。按繇延資質(zhì)貪贓邪惡，外表方直而內(nèi)實柔弱，結(jié)黨營私交結(jié)奸佞，欺罔上級坑害人民，處所荒穢紊亂，怨恨邪惡并作。官府以惡為善，卿士們以直從曲，這是既無君，又復(fù)無臣，郅惲敢再拜奉觥請飲�！睔W陽歙臉露羞色，不知如何對答。門下掾鄭敬進言道“：君主賢明臣言就正直，功曹的話很懇切，這是郡守的功德啊，能不受觥飲酒嗎？”歐陽歙心意稍為寬解，說：“這實在是我的罪過，恭敬奉觥�！臂�惲于是脫帽謝罪說：“以前虞舜輔佐唐堯，處置了四個不聽約束的首領(lǐng)而天下都心服，讒言不用，大奸佞就行不通了，所以能用忠臣作為股肱，《尚書》上有歌贊頌。郅惲不忠，使奸佞昭彰，像豺虎一樣的貪佞之徒從政，既誹謗了你，又對眾聲討了繇延的罪過，我的罪是最大不過的了，請把我和繇延一起收捕起來，以明好惡。”歐陽歙說“：那就更加重了我的罪過了。”于是就罷宴而散。郅惲回府后，請了病假，繇延也自己退去。鄭敬與郅惲向來很好，看到他的話得罪了歐陽歙，就邀郅惲去見他，說“：你府廷與繇延相爭，太守并未采納你的意見。繇延雖去，其勢必將回來。不隱瞞自己正直的心腸，這是三代的正道。

然而道不相同者不能共謀，我不忍看到你有不容于太守之危，何不離開這里呢！”郅惲說“：孟軻以強其君所難以做到的事為忠，君有仁義禮智而說他不能那是賊其君。郅惲已強太守了，障蔽了太守將賞給繇延的牛酒，既已直言諫太守，而不能死于職守，是罪過。繇延已退而我又去，不可以�！编嵕从谑菃为氹[居于弋陽山中。數(shù)月后，歐陽歙果然再召集繇延，郅惲于是離郡府，跟從鄭敬所止，以釣魚為樂，留數(shù)十日。郅惲志在從政，既而喟然而嘆，對鄭敬說：“天生英俊，是為人而生，不可以長期與鳥獸同群，你跟我為伊尹呂望呢，還是為巢父許由而以堯舜為父老呢？”鄭敬說“：我已經(jīng)滿足了。當(dāng)年與你一同尋虞舜于蒼梧，現(xiàn)歸鄉(xiāng)隱逸，從赤松子游，幸而得以全軀家室子孫，回鄉(xiāng)禮奉祖先墳?zāi)�，盡學(xué)問道，雖然沒有從政，但循道而行遵行孝悌，這也等于是從政了。我年已老邁，怎能跟你呢？希望你勉力于政務(wù)，愛惜生命，不要勞神以為害生靈。”郅惲于是告別而去。

鄭敬字次都，志氣清高，光武幾次征召他都沒有去。郅惲于是客居江夏教授，被郡舉為孝廉，為上東城門侯。帝曾經(jīng)出獵，車駕夜還，郅惲閉關(guān)不納。帝命令從者在門隙間與郅惲見面。郅惲說：“火光還很遠。”于是不接受命令。帝只得迂回從東中門進城。第二天，郅惲上書諫道：“以前周文王不敢以游獵為樂。擔(dān)心的是百姓的憂樂。而陛下遠獵山林，夜以繼旦，把社稷宗廟的安危置于何地呢？空手搏虎徒步渡河，冒險難成的誡語，是小臣最為憂慮的。”書奏上去，帝賞賜給他布百匹，把東中門侯貶到參封縣去做縣尉。后來令郅惲為皇太子講授《韓詩》，侍講在殿中。郭皇后被廢，郅惲就向帝進言說“：我聽說夫婦之好，做父親的尚不可制御兒子，做臣子的怎能制御其君呢？我真是不敢講。雖然，我希望陛下無論以我的言為可否，都不要讓天下人對國家社稷有所議論就好了�！钡壅f“：郅惲善于克制自己而體諒主上，知道我必不至于有所向背而輕視天下哩�！惫�后既廢，太子不能自安，郅惲就說服太子說：“長期處在被疑的位置上，對上來講有違孝道，對下而言非常危險。以前高宗是明君，尹吉甫是賢臣，到有了芥蒂，竟放逐孝子。

《春秋》之義，母以子貴。太子應(yīng)以左右及諸皇子著想引咎辭退，奉養(yǎng)母親，以明圣教，不背所生。”太子聽從了，帝也聽許了。郅惲再遷為長沙郡太守。起初長沙有孝子古初，父死了未葬，鄰居失火，古初匍匐在父親靈柩上，以身抗火，火竟被撲滅。郅惲審查深感奇異，以為這是首舉。后來因事貶芒縣長，接著又免職放回，郅惲隱居以教授自終，著書八篇，以病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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