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自張若虛《春江花月夜》
《春江花月夜》是唐代詩人張若虛的作品。此詩乃千古絕唱,有“以孤篇壓倒全唐”之譽,聞一多稱之為“詩中的詩,頂峰上的頂峰”。全詩三十六句,每四句一換韻,以富有生活氣息的清麗之筆,創(chuàng)造性地再現(xiàn)了江南春夜的景色,如同月光照耀下的萬里長江畫卷,同時寄寓著游子思婦的離別相思之苦。詩篇意境空明,纏綿悱惻,洗凈了六朝宮體的濃脂膩粉,詞清語麗,韻調(diào)優(yōu)美,膾炙人口。
春江花月夜
張若虛
春江潮水連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滟滟隨波千萬里,何處春江無月明。
江流宛轉繞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
空里流霜不覺飛,汀上白沙看不見。
江天一色無纖塵,皎皎空中孤月輪。
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人生代代無窮已,江月年年望相似。
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見長江送流水。
白云一片去悠悠,青楓浦上不勝愁。
誰家今夜扁舟子?何處相思明月樓?
可憐樓上月徘徊,應照離人妝鏡臺。
玉戶簾中卷不去,搗衣砧上拂還來。
此時相望不相聞,愿逐月華流照君。
鴻雁長飛光不度,魚龍潛躍水成文。
昨夜閑潭夢落花,可憐春半不還家。
江水流春去欲盡,江潭落月復西斜。
斜月沉沉藏海霧,碣石瀟湘無限路。
不知乘月幾人歸,落月?lián)u情滿江樹。
注釋:
(1)滟(yàn)滟:波光閃動的光彩。
(2)芳甸(diàn):遍生花草的原野。
(3)霰(xiàn):天空中降落的白色不透明的小冰粒。
(4)流霜:飛霜,古人以為霜和雪一樣,是從空中落下來的,所以叫流霜。在這里比喻月光皎潔,月色朦朧、流蕩,所以不覺得有霜霰飛揚。
(5)汀(tīng):水邊的平地
(6)纖塵:微細的灰塵。
(7)月輪:指月亮,因為月圓時象車輪,所以稱為月輪。
(8)窮已:窮盡。
(9)江月年年只相似:另一種版本為“江月年年望相似”。
(10)但見:只見、僅見。
(11)悠悠:渺茫、深遠。
(12)青楓浦上:青楓浦地名今湖南瀏陽縣境內(nèi)有青楓浦。這里泛指游子所在的地方。浦上:水邊。
(13)扁舟:孤舟,小船。
(14)明月樓:月夜下的閨樓。這里指閨中思婦。
(15)月徘徊:指月光移動。
(16)離人:此處指思婦。
(17)妝鏡臺:梳妝臺。
(18)玉戶:形容樓閣華麗,以玉石鑲嵌。
(19)搗衣砧(zhēn ):搗衣石、捶布石。
(20)相聞:互通音信。
(21)逐:追隨。
(22)月華:月光。
(24)閑潭:幽靜的水潭。
(25)復西斜:此中“斜”應為押韻讀作“xiá”。
(26)瀟湘:湘江與瀟水。
(27)碣石、瀟湘,泛指天南地北。
(28)無限路:極言離人相距之遠。
(29)乘月:趁著月光。
翻譯:
春天的江潮水勢浩蕩,與大海連成一片,一輪明月從海上升起,好像與潮水一起涌出來。
月光照耀著春江,隨著波浪閃耀千萬里,所有地方的春江都有明亮的月光。
江水曲曲折折地繞著花草叢生的原野流淌,月光照射著開遍鮮花的樹林好像細密的雪珠在閃爍。
月色如霜,所以霜飛無從覺察。洲上的白沙和月色融合在一起,看不分明。
江水、天空成一色,沒有一點微小灰塵,明亮的天空中只有一輪孤月高懸空中。
江邊上什么人最初看見月亮,江上的月亮哪一年最初照耀著人?
人生一代代地無窮無盡,只有江上的月亮一年年地總是相像。
不知江上的月亮等待著什么人,只見長江不斷地一直運輸著流水。
游子像一片白云緩緩地離去,只剩下思婦站在離別的青楓浦不勝憂愁。
哪家的游子今晚坐著小船在漂流?什么地方有人在明月照耀的樓上相思?
可憐樓上不停移動的月光,應該照耀著離人的梳妝臺。
月光照進思婦的門簾,卷不走,照在她的搗衣砧上,拂不掉。
這時互相望著月亮可是互相聽不到聲音,我希望隨著月光流去照耀著您。
鴻雁不停地飛翔,而不能飛出無邊的月光;月照江面,魚龍在水中跳躍,激起陣陣波紋。
(此二句寫月光之清澈無邊,也暗含魚雁不能傳信之意。)
昨天夜里夢見花落閑潭,可惜的是春天過了一半自己還不能回家。
江水帶著春光將要流盡,水潭上的月亮又要西落。
斜月慢慢下沉,藏在海霧里,碣石與瀟湘的離人距離無限遙遠。
不知有幾人能趁著月光回家,唯有那西落的月亮搖蕩著離情,灑滿了江邊的樹林。
賞析一:
這首詩以寫月作起,以寫月落結,把從天上到地下這樣寥廓的空間,從明月、江流、青楓、白云到水紋、落花、海霧等等眾多的景物,以及客子、思婦種種細膩的感情,通過環(huán)環(huán)緊扣、連綿不斷的結構方式組織起來。由春江引出海,由海引出明月,又由江流明月引出花林,引出人物,轉情換意,前后呼應,若斷若續(xù),使詩歌既完美嚴密,又有反復詠嘆的藝術效果。
前半部重在寫景,是寫實,但如“何處春江無月明”、“空里流霜不覺飛”等句子,同時也體現(xiàn)了人物的想象和感覺。后半部重在抒情,這情是在景的基礎上產(chǎn)生的,如長江流水、青楓白云、簾卷不去、拂砧還來等句,景中亦自有情,結尾一句,更是情景交融的名句。全篇有情有景,亦情亦景,情景交織成有機整體。
《春江花月夜》這首詩的作者是初唐張若虛,開元初,他與賀知章、張旭、包融并稱“吳中四士”。他留給后人的作品不多,《全唐詩》中僅存二首,而這首《春江花月夜》又是是最著名的一首,它號稱以“孤篇橫絕全唐”,奠定了張若虛在唐代文學史的不朽地位。
此詩兼寫春、江、花、月、夜及其相關的各種景色,而以月光統(tǒng)眾景,以眾景含哲理、寓深情,構成朦朧、深邃、奇妙的藝術境界,令人探索不盡,玩味無窮。
全詩可分前后兩大段落。“長江送流水”以前是前一段落,由春、江、月、夜的美景描繪引發(fā)關于宇宙、人生的哲理思考。發(fā)端兩句,展現(xiàn)了“春江潮水連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的遼闊視野。一個“生”字,將明月擬人化;一個“共”字,又強調(diào)了春江與明月的天然聯(lián)系。江流千萬里,月光隨波千萬里;江流繞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偠灾鹿、江波互相輝映,有春江處,皆有明月,何等多情!詩人立于江畔,仰望明月,不禁產(chǎn)生了“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的疑問。對于這個涉及宙宇生成、人類起源的疑問,詩人自然無法回答。于是轉入“人生代代無窮已,江月年年只相似,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見長江送流水”的沉思。宇宙永恒,明月常在;而人生呢,就個體而言,生命何其短促!然而就人類整體而言,則代代相傳,無窮無盡,因而能與明月共存。所以雖然不知“江月何年初照人”,但從“初照”以后,照過一代人,又照一代人。詩人對比明月的永恒,對人生的匆匆換代不無感慨,然而想到人類生生不已,自己也被明月照耀,又油然而生欣慰感。由此又作進一步探求:一輪“孤月”,永照長江,難道是明待她的意中人而至今尚未等到嗎?于是由江月“待人”產(chǎn)生聯(lián)想,轉入后一段落。“孤月”尚且“待人”,何況游了、思婦?詩人于是馳騁想像,代抒游子、思婦兩地相思、相望之情。
詩人想象“誰家今夜扁舟子”,正經(jīng)過江邊的“青楓浦”,目睹“白云一片去悠悠”而生飄泊無定的旅“愁”,于是相思“何處明月樓”。從“應照離人妝鏡臺”的那個“應”字看,“可憐樓上月俳回”以下數(shù)句,都是詩人想象中的扁舟子”想象妻子如何思念自己之詞:妻子望月懷人而人終不至,因而怕見月光。但她可以卷起“玉戶簾”,卻卷不去月光;可以拂凈“搗衣砧”,卻拂不掉月色。“此時相望不相聞”,而普照乾坤的月華是能照見夫君的,因而又產(chǎn)生了“愿逐月華流照君”的癡想。追隨月光照見夫君,當然不可能,于是又想按照古代傳說托鴻雁、鯉魚捎書帶信,然而鴻雁奮飛,也飛不出明月的光影;鯉魚騰躍,也只能激起水面的波紋。接下去,詩人想象中的“扁舟子”思家念妻,由想象而形諸夢寐。他在夢中看見落花,意識到春天已過去大半,而自己還未能還家。眼睜睜地看著“江水流春去欲盡,江潭溶月復西斜”,時光不斷消逝,自己的青春、憧憬也跟著消逝,然而碣石、瀟湘,水遠山遙,怎能乘月歸家?以“落月?lián)u情滿江樹”結束全篇,情思搖曳,動人心魄。自“白云一片”至此,寫游子、思婦的相思而以春、江、花、月、夜點染、烘托,想象中有想象,實境中含夢境,心物交感,情景相生,時空疊合,虛實互補,從而獲得了低徊宛轉、纏綿俳惻、言有盡而意無窮的藝術效果。全詩三十六句,每四句換韻,平、上、去相間,抑揚頓挫,與內(nèi)容的變化相適應,意蘊探廣,情韻悠揚。
這篇詩受到明清以來詩論家的高度贊揚。胡應麟《詩藪·內(nèi)編》卷三云:張若虛《春江花月夜》流暢婉轉,出劉希夷《白頭翁》上。”鍾惺《唐詩歸》石:“將春、江、花、月、夜五字煉成一片奇光,真化工手!”陸時雍《唐詩鏡》:“微情渺思,多以懸感見奇。”王堯衢《古唐詩合解》云:“情文相生,各各呈艷,光怪陸離,不可端倪,真奇制也!”聞一多《宮體詩的自贖》更譽為詩中的詩,頂峰上的頂峰”。
這首詩語言優(yōu)美、生動、形象,富有哲理意味,它將真實的生命體驗融入優(yōu)美的興象中,營造出了一個空明純美的詩歌意境。特別是“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無窮已,江月年年只相似;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見長江送流水。”幾句更是成了千古絕唱,為后人一直所傳誦!
賞析二:
詩篇題目就令人心馳神往。春、江、花、月、夜,這五種事物集中體現(xiàn)了人生最動人的良辰美景,構成了誘人探尋的奇妙的藝術境界。
詩人入手擒題,一開篇便就題生發(fā),勾勒出一幅春江月夜的壯麗畫面:江潮連海,月共潮生。這里的“海”是虛指。江潮浩瀚無垠,仿佛和大海連在一起,氣勢宏偉。這時一輪明月隨潮涌生,景象壯觀。一個“生”字,就賦予了明月與潮水以活潑潑的生命。月光閃耀千萬里之遙,哪一處春江不在明月朗照之中!江水曲曲彎彎地繞過花草遍生的春之原野,月色瀉在花樹上,象撒上了一層潔白的雪。詩人真可謂是丹青妙手,輕輕揮灑一筆,便點染出春江月夜中的奇異之“花”。同時,又巧妙地繳足了“春江花月夜”的題面。詩人對月光的觀察極其精微:月光蕩滌了世間萬物的五光十色,將大千世界浸染成夢幻一樣的銀輝色。因而“流霜不覺飛”,“白沙看不見”,渾然只有皎潔明亮的月光存在。細膩的筆觸,創(chuàng)造了一個神話般美妙的境界,使春江花月夜顯得格外幽美恬靜。這八句,由大到小,由遠及近,筆墨逐漸凝聚在一輪孤月上了。
清明澄徹的天地宇宙,仿佛使人進入了一個純凈的世界,這就自然地引起了詩人的遐思冥想:“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詩人神思飛躍,但又緊緊聯(lián)系著人生,探索著人生的哲理與宇宙的奧秘。這種探索,古人也已有之,如曹植《送應氏》:“天地無終極,人命若朝霜”,阮籍《詠懷》:“人生若塵露,天道邈悠悠”等等,但詩的主題多半是感慨宇宙永恒,人生短暫。張若虛在此處卻別開生面,他的思想沒有陷入前人窠臼,而是翻出了新意:“人生代代無窮已,江月年年只相似。”個人的生命是短暫即逝的,而人類的存在則是綿延久長的,因之“代代無窮已”的人生就和“年年只相似”的明月得以共存。這是詩人從大自然的美景中感受到的一種欣慰。詩人雖有對人生短暫的感傷,但并不是頹廢與絕望,而是緣于對人生的追求與熱愛。全詩的基調(diào)是“哀而不傷”,使我們得以聆聽到初盛唐時代之音的回響。
“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見長江送流水”,這是緊承上一句的“只相似”而來的。人生代代相繼,江月年年如此。一輪孤月徘徊中天,象是等待著什么人似的,卻又永遠不能如愿。月光下,只有大江急流,奔騰遠去。隨著江水的流動,詩篇遂生波瀾,將詩情推向更深遠的境界。江月有恨,流水無情,詩人自然地把筆觸由上半篇的大自然景色轉到了人生圖象,引出下半篇男女相思的離愁別恨。
“白云”四句總寫在春江花月夜中思婦與游子的兩地思念之情。“白云”、“青楓浦”托物寓情。白云飄忽,象征“扁舟子”的行蹤不定。“青楓浦”為地名,但“楓”“浦”在詩中又常用為感別的景物、處所。“誰家”“何處”二句互文見義,正因不止一家、一處有離愁別恨,詩人才提出這樣的設問,一種相思,牽出兩地離愁,一往一復,詩情蕩漾,曲折有致。
以下“可憐”八句承“何處”句,寫思婦對離人的懷念。然而詩人不直說思婦的悲和淚,而是用“月”來烘托她的懷念之情,悲淚自出。詩篇把“月”擬人化,“徘徊”二字極其傳神:一是浮云游動,故光影明滅不定;二是月光懷著對思婦的憐憫之情,在樓上徘徊不忍去。它要和思婦作伴,為她解愁,因而把柔和的清輝灑在妝鏡臺上、玉戶簾上、搗衣砧上。豈料思婦觸景生情,反而思念尤甚。她想趕走這惱人的月色,可是月色“卷不去”,“拂還來”,真誠地依戀著她。這里“卷”和“拂”兩個癡情的動作,生動地表現(xiàn)出思婦內(nèi)心的愁悵和迷惘。月光引起的情思在深深地攪擾著她,此時此刻,月色不也照著遠方的愛人嗎?共望月光而無法相知,只好依托明月遙寄相思之情。望長空:鴻雁遠飛,飛不出月的光影,飛也徒勞;看江面,魚兒在深水里躍動,只是激起陣陣波紋,躍也無用。“尺素在魚腸,寸心憑雁足”。向以傳信為任的魚雁,如今也無法傳遞音訊--該又憑添幾重愁苦!
最后八句寫游子,詩人用落花、流水、殘月來烘托他的思歸之情。“扁舟子”連做夢也念念歸家--花落幽潭,春光將老,人還遠隔天涯,情何以堪!江水流春,流去的不僅是自然的春天,也是游子的青春、幸福和憧憬。江潭落月,更襯托出他凄苦的寞寞之情。沉沉的海霧隱遮了落月;碣石、瀟湘,天各一方,道路是多么遙遠。“沉沉”二字加重地渲染了他的孤寂;“無限路”也就無限地加深了他的鄉(xiāng)思。他思忖:在這美好的春江花月之夜,不知有幾人能乘月歸回自己的家鄉(xiāng)!他那無著無落的離情,伴著殘月之光,灑滿在江邊的樹林之上……
“落月?lián)u情滿江樹”,這結句的“搖情”--不絕如縷的思念之情,將月光之情,游子之情,詩人之情交織成一片,灑落在江樹上,也灑落在讀者心上,情韻裊裊,搖曳生姿,令人心醉神迷。
《春江花月夜》在思想與藝術上都超越了以前那些單純模山范水的景物詩,“羨宇宙之無窮,哀吾生之須臾”的哲理詩,抒兒女別情離緒的愛情詩。詩人將這些屢見不鮮的傳統(tǒng)題材,注入了新的含義,融詩情、畫意、哲理為一體,憑借對春江花月夜的描繪,盡情贊嘆大自然的奇麗景色,謳歌人間純潔的愛情,把對游子思婦的同情心擴大開來,與對人生哲理的追求、對宇宙奧秘的探索結合起來,從而匯成一種情、景、理水乳交溶的幽美而邈遠的意境。詩人將深邃美麗的藝術世界特意隱藏在惝恍迷離的藝術氛圍之中,整首詩篇仿佛籠罩在一片空靈而迷茫的月色里,吸引著讀者去探尋其中美的真諦。
全詩緊扣春、江、花、月、夜的背景來寫,而又以月為主體。“月”是詩中情景兼融之物,它跳動著詩人的脈搏,在全詩中猶如一條生命紐帶,通貫上下,觸處生神,詩情隨著月輪的生落而起伏曲折。月在一夜之間經(jīng)歷了升起--高懸--西斜--落下的過程。在月的照耀下,江水、沙灘、天空、原野、楓樹、花林、飛霜、白去、扁舟、高樓、鏡臺、砧石、長飛的鴻雁、潛躍的魚龍,不眠的思婦以及漂泊的游子,組成了完整的詩歌形象,展現(xiàn)出一幅充滿人生哲理與生活情趣的畫卷。這幅畫卷在色調(diào)上是以淡寓濃,雖用水墨勾勒點染,但“墨分五彩”,從黑白相輔、虛實相生中顯出絢爛多彩的藝術效果,宛如一幅淡雅的中國水墨畫,體現(xiàn)出春江花月夜清幽的意境美。
詩的韻律節(jié)奏也饒有特色。詩人灌注在詩中的感情旋律極其悲慨激蕩,但那旋律既不是哀絲豪竹,也不是急管繁弦,而是象小提琴奏出的小夜曲或夢幻曲,含蘊,雋永。詩的內(nèi)在感情是那樣熱烈、深沉,看來卻是自然的、平和的,猶如脈搏跳動那樣有規(guī)律,有節(jié)奏,而詩的韻律也相應地揚抑回旋。全詩共三十六句,四句一換韻,共換九韻。又平聲庚韻起首,中間為仄聲霰韻、平聲真韻、仄聲紙韻、平聲尤韻、灰韻、文韻、麻韻,最后以仄聲遇韻結束。詩人把陽轍韻與陰轍韻交互雜沓,高低音相間,依次為洪亮級(庚、霰、真)--細微極(紙)--柔和級(尤、灰)--洪亮級(文、麻)--細微級(遇)。全詩隨著韻腳的轉換變化,平仄的交錯運用,一唱三嘆,前呼后應,既回環(huán)反復,又層出不窮,音樂節(jié)奏感強烈而優(yōu)美。這種語音與韻味的變化,又是切合著詩情的起伏,可謂聲情與文情絲絲入扣,宛轉諧美。
《春江花月夜》是樂府《清商曲辭·吳聲歌曲》舊題。創(chuàng)制者是誰,說法不一。或說“未詳所起”;或說陳后主所作;或說隋煬帝所作。今據(jù)郭茂倩《樂府詩集》所錄,除張若虛這一首外,尚有隋煬帝二首,諸葛穎一首,張子容二首,溫庭筠一首。它們或顯得格局狹小,或顯得脂粉氣過濃,遠不及張若虛此篇。這一舊題,到了張若虛手里,突發(fā)異彩,獲得了不朽的藝術生命。時至今日,人們甚至不再去考索舊題的原始創(chuàng)制者究竟是誰,而把《春江花月夜》這一詩題的真正創(chuàng)制權歸之于張若虛了。
本文來自:逍遙右腦記憶 http://yy-art.cn/shiju/1091480.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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