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來的痕跡
[德國]恩岑斯貝格爾
是什么吸引我越過橋去，執(zhí)拗地，
像一只蝸牛，像一只
被蒙住眼睛的狗，把自身置之度外
在未來的痕跡上拖著腳步
走向惡運，走向我們自己的灰，
走向還沒從時間的地窖中、
還沒有悲慘地付諸實現(xiàn)的事物?
可是燈都已在呼喚，大氣
烤得發(fā)紫，昏暗，這種氣味。
我不想忍受
我們慢慢地、慢慢地、慢慢地犯的罪惡，
像云團一樣堆積而且越來越護大的一切。
不，不，
從各處屋子里熏去，從天空里趕走，
還沒有喪失的，要彌補、轉向;
我，一只驅散驚雷的蝸牛，
我，蒙住眼睛的一只?狗。
(錢春綺譯)
【賞析】
恩岑斯貝格爾是德國近代文學史上文學政治化運動和新主體主義文學的代表人物。他的詩歌往往帶有一種強烈的政治傾向性，而且富有啟蒙色彩。他認為詩應該像實用的工具一樣，其作用就在于“揭示用別的手段無法揭示的實情”。因此，他的詩作在思想傾向上失銳犀利，語言冷?詼諧。
《未來的痕跡》是一首風格獨特，帶有很強寓言色彩的詩作。詩人運用了一系列新奇恰當?shù)谋扔骱蜕鷦有蜗蟮恼Z言給我們描繪了一幅真實的現(xiàn)實圖景，凸顯出詩人對于現(xiàn)實獨特的反思和批判。
首先，我們看詩歌的題目：未來的痕跡。什么是“未來的痕跡”?所謂“未來的痕跡”，暗指人類當前的所作所為可能給自己的將來帶來無法避免的厄運。明白了這一點之后，就會比較容易把握這首詩作的主旨。詩人在詩歌一開始寫道：“是什么吸引我越過橋去，執(zhí)拗地，/像一只蝸牛，像一只/被蒙住眼睛的狗，把自身置之度外，/在未來的痕跡上拖著腳步。”在這幾句詩里，詩人起筆直指當前的現(xiàn)實。在現(xiàn)實中到底是什么吸引“我”越過橋去，執(zhí)拗地，而且以一種蝸牛和被蒙住眼睛的狗的方式越過?在此可以感覺到詩人心中充滿了疑問和困惑，其中又透出一種深深的懷疑與警醒意識。“蝸牛”暗指速度之慢，而被蒙住眼睛的“狗”又意在表明失去方向感，一如瞎子一般任人擺布。從這些描述中可以看出，這種“吸引”是一次美妙的“引誘”，“引誘”“我們”走在“未來的痕跡”上。
接下來是詩人對“未來的痕跡”的具體描寫，“我”拖著腳步走著，正在“走向惡運，走向我們自己的灰，/走向還沒從時間的地窖中復活、/還沒有悲慘地付諸實現(xiàn)的事物?”詩人用一個排比句式加強語勢和增強語言的力度，突出在“未來的痕跡”上的“我們”日益陷入一種前途未卜，甚至走向自我毀滅的結局中。這一節(jié)中，詩人主要給我們道出一個這樣的事實，那就是“我們”被現(xiàn)實的某種東西所吸引，而且這種吸引帶有明顯的欺騙性質。它吸引“我們”走向一條“我們”自己也并不太清楚的道路。所以，這引起詩人深深的反思，以至走向決絕的反抗。
在詩歌第二節(jié)一開始，詩人寫道：“可是燈都已在呼喚，大氣/烤得發(fā)紫，昏暗，這種氣味。/我不想忍受。”“我”不想再忍受這種情形，不想再犯罪，不想讓這種罪惡感日益壯大，那種感覺已經(jīng)“像云團一樣堆積而且越來越擴大的一切”。那&ldquo,哲理名言;烤得發(fā)紫的昏暗的”氣味已經(jīng)彌漫整個世界，趕緊把它驅趕走，把那“還沒有喪失的，要彌補、轉向;/我，一只驅散驚雷的蝸牛，/我，蒙住眼睛的一只?狗”。在這里，我們可以感覺到詩人此時決絕的覺醒意識。“我”雖然現(xiàn)在依然像一只“蝸牛”，依然如一只被蒙住眼睛的“?狗”。但是“我”已經(jīng)認清了所謂的“未來的痕跡”只不過是一種騙人的把戲，蠱惑“我們”去接受，去追隨一種錯誤的道路和方向。
這一部分詩作表現(xiàn)出詩人對當時所存在事物的反抗和修正姿態(tài)。雖然他也被動地接受過這種既成的事實，但他不想再這樣錯下去，所以他大聲疾呼“還沒有喪失的，要彌補、轉向”。“轉向”意味著偏離，“彌補”意味著修正。
恩岑斯貝格爾的思想里始終貫穿一條懷疑論的主線，他認為：“已經(jīng)存在的事物必須……先加以研究，也就是說，應加以修正。”他在詳細闡述自己寫作觀點時，曾明確地認為：“作者以知識分子的身份信賴并使用懷疑作為啟蒙藝術，它也可懷疑自身。”所以，他的詩作帶有一種對社會的不滿和批判態(tài)度。從某些方面講，他是一位“左派”思想家。他希望自己的文學勞動具有“清除垃圾”一樣的功效，以達到?偏和匡正時事的效用。他的這種思想在這首詩作中得到不同程度的體現(xiàn)。
整首詩在語言風格上，追求一種淺顯易懂的日常語言，但語言的運用上略顯繁瑣復雜、難解甚至模糊不清。詩歌在結構安排上，雖然保留了詩行，但全首詩的格律十分自由，采用近乎散文化的詩體，基本放棄了句末押韻。這些特征也代表了那個時期詩歌創(chuàng)作的一些普遍現(xiàn)象。(鄒英)
本文來自：逍遙右腦記憶 http://www.yy-art.cn/shiju/113564.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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