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蘭西
[法國]雨果
法蘭西!你在地上俯伏,
暴君的腳踩著你的頭,
但聲音將從洞穴傳出,
引得被鎖者激動顫抖。
一個流放者吃立海灘,
面對星空,朝向大海,
他在黑暗里發(fā)出唿喊,
聲音仿佛從夢中傳來。
他的聲音含有威力,
有光芒從話中射出,
恰似如林的手臂
握著利劍穿透夜幕。
他的話使大理石害怕,
昏黃的山峰也感心悸,
還有那樹林的頭發(fā)
也會在夜空之下戰(zhàn)栗。
這聲音是洪亮的銅鐘,
是驅(qū)逐烏鴉的?喊,
是一股人所未知的風(fēng),
使墳上的草葉發(fā)顫。
卑鄙的兇手和壓迫者
都被他釘上恥辱柱!
他召喚心靈集合,
如同征召戰(zhàn)士入伍!
這聲音如暴雨如風(fēng)雷,
在各民族上空飛旋徘徹:
如果活人都在沉睡,
那么就讓死者醒來!
(飛白譯)
【賞析】
《法蘭西》選自雨果的詩集《懲罰集》,這是雨果最重要的一本政治詩集。1851年法國發(fā)生了路易•波拿巴(即后來的拿破侖叁世)的政變,雨果流亡到英吉利海峽的英屬島嶼上,雖然與法國近在咫尺,卻長期不能歸國,整整流亡了十九年。在《懲罰集》里,他用詩作為武器對拿破侖叁世進行批判撻伐,而《法蘭西》就是其中一聲戰(zhàn)斗的號角。
開篇的“法蘭西!”是一句深摯的唿告。在詩人的筆下,祖國是一個俯伏在地上的,暫時被暴君凌辱的英雄,——雖然如此,他的聲音還是從洞穴傳出,給所有的被鎖者帶來勇氣、信心與希望。全篇詩歌,就是對這“聲音”的描述與禮贊。
在第二節(jié)中,“流放者”應(yīng)當(dāng)指的是詩人自己,他面對星空,朝向大海,也是朝著祖國的方向,而“他”則指的是祖國,從黑暗中傳來唿喊,“仿佛從夢里傳來”,大概是因為詩人念茲在茲,無時無刻不在期待著另一岸傳來的聲響。
第叁節(jié)是對聲音的描寫。在詩人的筆下,祖國的聲音是有“光芒”的,這是上的通感,將聽覺效果轉(zhuǎn)化為視覺形象,并且還將這一形象更具體化:“恰似如林的手臂/握著利劍穿透夜幕”——在通感里還嵌著一個借喻,夜幕是對占據(jù)法蘭西的獨裁者的比擬。在正面描寫之后,四、五兩節(jié)又轉(zhuǎn)到效果的描寫:讓大理石,讓山峰,讓樹林的頭發(fā),都為之“戰(zhàn)栗”了。“銅鐘”與“風(fēng)”,是暗喻,“烏鴉”與“草葉”,是借喻——詩人筆下的形象是非常豐富而又來去自如的。這倒不見得是詩人的精心安排,對于一個浪漫主義詩人來說,熱情與天賦,往往是更重要的。
在第六節(jié)里,更直接的抒情登場。“卑鄙的兇手和壓迫者/都被他釘上恥辱柱!/他召喚心靈集合,/如同征召戰(zhàn)士入伍!&rdquo,成語故事;這里有一個一反一正的對照,祖國召喚著兒女,對兇手和壓迫者進行反擊。也從這種強烈的感情出發(fā),最終跳出一個奇崛的警句:“如果活人都在沉睡,/那么就讓死者醒來!”這樣的句子,當(dāng)然是缺乏邏輯的——不過詩歌不那么需要邏輯,浪漫主義詩歌更不需要——或者說,只要有足夠強烈的感情,就能支撐起一切看似不可能的想象。而越是不可能,就越能帶來心靈的震撼。
在這首寫給法蘭西的贊歌里,有著詩人愛憎分明的心靈與強烈真摯的感情,“祖國”這個抽象的概念,在詩歌里被具體化了,每個人都能感受得到“他”的力量,聽到“他”的召喚。“他”不僅僅是一塊土地,更是所有兒女的家園,是歷史、文化、共同記憶與情感的棲息之地。個人所能擁有的美好感情里,有親情,有愛情,有友情,還有這樣一種對于祖國的愛。在這種愛里,個體不再孤獨,心靈不再狹隘,詩人雖然身處孤島,因為心中有這樣一種聲音,就不是一個棄兒,而能褒有豐沛的力量與激情。(蘇七七)
本文來自:逍遙右腦記憶 http://www.yy-art.cn/shiju/127313.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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