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馬

[俄國]丘特切夫

海馬呀海馬，奔馳不停，

披著白綠色的馬鬃;

一會兒你柔和溫馴，

一會兒又頑皮放縱。

在上帝寬廣的牧場上，

暴烈的龍卷是你的食糧，

上帝練得你愛跳愛蹦，

盡情馳聘，自由奔放。

我愛疾奔如飛的你，—&mdash,生活;

顯示著你傲視一切的威力，

散亂著又長又密的鬣毛，

全身冒著汗和蒸汽，

向海岸猛烈沖擊、進(jìn)迫，

一聲長嘶迸發(fā)出歡樂，

蹬得海岸蹄聲轟響，

接著——散成一天飛沫!……

(飛白譯)

【賞析】

《海馬》好像是一首謎語詩。

“海馬”是什么?詩中的形象顯然不是海洋中那種馬首龍尾、身長不過數(shù)寸的魚類，而是神話中海神統(tǒng)率下的馬群。詩人顯然是懷著欣賞和喜愛，恣意揮灑筆墨，把海馬自由的性情和狂放的姿態(tài)描寫得栩栩如生，而且一切都符合“馬”的特征，——當(dāng)然，不是凡馬，而是神馬，昂首投足都帶有神馬的氣韻。

然而“海馬”指的并不是馬，一開始，詩人就用“白綠色的馬鬃”對謎底作了暗示;直到最末一行中，海馬轟然“散成一天飛沫”，才揭露了謎底——原來寫的不是馬而是浪。令人感嘆的是，當(dāng)謎底亮明的一瞬間，海浪本身也就無影無蹤了!

《海馬》又是一首海景詩。

現(xiàn)在當(dāng)我們知道“海馬”是海浪之后，重讀這首詩，意趣又不同了。如今海馬的奔馳跳蹦，為我們構(gòu)成的已不是馬的姿態(tài)，而是洶涌動蕩的一幅海景。有趣的是，詩人寫海馬的所有詞句，用在描繪海景上又是那么貼切，可稱句句雙關(guān)。在第二節(jié)里，海馬的猛烈沖擊現(xiàn)在化成了驚濤裂岸的壯觀場面，使人如聞其聲，如歷其境，不愧為寫海景的一絕。

然而，《海馬》還是一首象征詩。

丘特切夫經(jīng)常把宇宙看作一片混沌的海洋，把思想看作翻騰的海浪，永遠(yuǎn)不能平靜，永遠(yuǎn)不斷地漲落，正如那不安的靈魂。這首詩中流動變幻、自由奔放，時而猛烈進(jìn)迫，時而消散無蹤的海馬——海浪形象，不就象征著詩人翻騰的思緒、不安的靈魂嗎?而且，“母浪”和宇宙的;母洋是融成一體的。在我們眼前，是整個茫茫宇宙在油涌，在動蕩;是生命在消散之前作最后的挺進(jìn)并達(dá)到歡樂的高潮，奏出了一支雄奇悲壯的歌。這就是《海馬》的復(fù)義性的象征效果。(飛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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