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甫《曲江三章章五句》原文
曲江蕭條秋氣高，菱荷枯折隨風(fēng)濤，游子空嗟垂二毛。
白石素沙亦相蕩，哀鴻獨叫求其曹。
即事非今亦非古，長歌激越梢林莽，比屋豪華固難數(shù)。
吾人甘作心似灰，弟侄何傷淚如雨。
自斷此生休問天，杜曲幸有桑麻田，故將移住南山邊。
短衣匹馬隨李廣，看射猛虎終殘年。
杜甫《曲江三章章五句》翻譯
曲江蕭條秋氣高，菱荷枯折隨風(fēng)濤，游子空嗟垂二毛。白石素沙亦相蕩，哀鴻獨叫求其曹。
首章自傷不遇，其情悲。在第三句點意，上二屬興，下二屬比。菱荷枯折，引起二毛。沙石相蕩，自比飄流。哀鴻求曹，念及同氣也。�、偎斡耧L(fēng)賦“蕭條眾芳�！痹铝睢耙赃_秋氣�！背o“天高而氣清�！雹诼尻栙に{記“葭芙被岸，菱荷覆水。”謝靈運詩“江闊壯風(fēng)濤�！雹厶K武詩“請為游子吟。”左傳“不禽二毛�！弊ⅰ邦^白有二色。”④詩“白石鑿鑿。”江淹詩“素沙匝廣岸。”⑤禰衡賦“哀鴻感類�！眲舱须[士“禽獸駭兮亡其曹。”
即事非今亦非古，長歌激越捎林莽，比屋豪華固難數(shù)。吾人甘作心似灰，弟侄何傷淚如雨。
次章放歌自遣，其語曠。歌聲激林，足以一抒胸臆，在第二句作截。江上豪華，久已灰心置之，弟侄何必為我傷心乎。蓋勸之達觀也。杜臆即事吟詩，體雜古今。其五句成章，有似古體，七言成句，又似今體。曰長歌者，連章疊歌也�！、倭凶又苤�，有老役夫，晝則呻吟即事。陶潛詩“即事多所欣�！敝x靈運詩“即事怨睽攜�！雹谔K武詩“長歌正激烈�！蔽鞫假x“震聲激越�！彼斡耧L(fēng)賦“蹶石伐木，捎殺林莽�！鄙樱瑒訐u也。木曰林，草曰莽。③尚書大傳“周民可比屋而封�！扁仔旁姟敖鹧ㄊ⒑廊A�！鼻皾h?息夫躬傳“仆?不足數(shù)。”④西征賦“陋吾人之拘攣。”莊子“心固可使如死灰乎�！雹萃蹩冊姟八プ诙嗟苤��！惫艠犯肮聝簻I下如雨�！�
自斷此生休問天，杜曲幸有桑麻田，故將移住南山邊。短衣匹馬隨李廣，看射猛虎終殘年。
三章志在歸隱，其辭激。窮達休問于天，首句陡然截住。因杜曲，故及南山，因南山，故及李廣射虎。一時感慨之情，豪縱之氣，殆有不能自掩者矣。
①陶潛詩“聊復(fù)得此生�！倍判蘅稍怀o?天問篇序天問者，屈子之所作也。何不言問天？天尊不可問。②杜曲，在長安，俗云城南韋杜，云天尺五。雍錄樊川韋曲東十里，有南杜、北社。杜固謂之南社，杜曲謂之北杜。二曲，名勝之地。東方朔諫起上林苑疏“其地有桑麻竹箭之饒�！蔽鞫假x“桑麻鋪?�！雹蹖幤蒿埮８琛岸滩紗我逻m至?�！痹浇^書“匹馬啼嗥�！蔽男牡颀垺败噧神R疋，以并耦為用，蓋車貳佐乘，馬儷驂服，服乘不只，故名號必雙，名號一定，則雖單為疋矣。”匹夫、匹婦，亦取配義也。漢?李廣傳廣屏居藍田南山中。射獵，見草中石，以為虎而射之，中石沒羽，視之，石也。廣所居郡，聞有虎，常自射之。詩中“故將”二字，乃乘上之詞�；蛞蚶顝V傳有“故將軍”語，遂指當(dāng)時武將謝官者，恐不合詩意。王嗣?曰先言鴻求曹，以起次章弟侄之傷，次言心似灰，以起末章南山之隱。三章氣脈相屬，總以九回之苦心，發(fā)清商之怨調(diào)。此公學(xué)三百篇，遺貌而傳神者也。觀命題可見。而自謂非今非古，意可知矣。嘗謂公此詩學(xué)三百，七歌學(xué)離騷，新安吏諸作學(xué)古樂府，俱自開堂奧，不肯優(yōu)孟古人�！”R世..曰曲江三章，塌翼驚呼，忽邀天際。國風(fēng)之后，又續(xù)國風(fēng)。
杜甫《曲江三章章五句》賞析
《曲江三章章五句》是唐代著名詩人杜甫所作的一首古詩。公元75年（天寶十年），杜甫在京兩次應(yīng)試失敗后，向朝廷進獻《三大禮賦》，希望能被皇上賞識，結(jié)果僅得了集賢院侍制候用的空名。次年，杜甫游曲江，有感仕途失意，遂有此作，以抒發(fā)自己抑郁情懷。
第一章詩人借曲江秋季蕭瑟，抒發(fā)個人懷才不遇的寂寞和憂傷。首句“曲江蕭條秋氣高”，寫詩人秋游曲江，曲江一派蕭條冷落景象。次句“菱荷枯折隨風(fēng)濤”，寫秋風(fēng)瑟瑟，菱荷殘枝敗葉在水面隨風(fēng)不停搖曳。詩人緣情寫景，因而景隨情遷。詩中以景起興，曲江秋氣感人，詩人不免有年衰之嘆。第三句“游子空嗟垂二毛”，寫詩人宦旅京華，郁郁不得志，年紀(jì)將老而功名無成，面臨秋色寂寥的曲江，詩人感慨萬千。游子，杜甫自稱。二毛，指頭發(fā)有黑白二色。末二句“白石素沙亦自蕩，哀鴻獨叫求其曹”寫曲江水下白石、素沙，在流水中搖蕩不定；孤獨的鴻雁悲哀鳴叫，仿佛是在尋求它的伴侶。詩中以此作比，暗喻詩人落魄孤零之況，烘托了詩人失意寂寞的心情。
第二章寫詩人放歌解憂。語似曠達，實為悲憤之詞。首句“即事非今亦非古”，詩人根據(jù)眼前情事即興吟詠，此詩以五句成篇，似為古體詩；而以七言成句，又似今體詩。這種七言五句的格式，系杜甫自創(chuàng)體，所以說“非今亦非古”。次句“長歌激越捎林莽”，長歌指此詩三章相連，“連章迭歌”；詩人引吭高歌，聲動草木，“足以一抒胸臆”。（《杜詩詳注》）第三句“比屋豪華固難數(shù)”，曲江一帶豪華宅第，難以勝數(shù)。這一句措詞平淡，卻意味深長，寫景中隱隱流露出一種憂憤之感。末二句“吾人甘作心似灰，弟侄何傷淚如雨”。《莊子?庚桑楚》：“身若槁木之枝，而心若死灰矣�！倍鸥靡员磉_自己憤懣不平的心情，說“甘作”正表明詩人并未“心似灰”，實質(zhì)上仍是不甘心。詩人奉勸弟侄不必為他仕途失意而傷心流淚。詩人滿腹憂情，卻以勸慰他人之語寫出，語似達觀，更顯凄楚悲憤。
第三章寫詩人仕途無望，意欲歸隱，抒發(fā)了內(nèi)心的憤懣心情。首句“自斷此生休問天”，詩人懷才不遇，認(rèn)為此生仕途無望，不必去問天�！岸徘矣猩Ｂ樘铮蕦⒁仆仙竭叀�。杜曲，在長安城南，杜氏世居于此。南山，終南山。杜曲在終南山北麓。杜甫有詩說：“南山豆苗早荒穢”。（《投簡咸華兩縣諸子》）兩句寫詩人打算回祖籍隱居度晚年。曲江宅第豪華，卻非故園。詩人意欲歸隱，隱含著一種無可奈何的情緒和濃重的思鄉(xiāng)愁懷。末兩句“短衣匹馬隨李廣，看射猛虎終殘年”，寫詩人欲學(xué)漢朝名將李廣射虎于南山，以終殘年。清人張上若評論說：“看射猛虎，意在除奸惡，而舒積憤，又非甘作逸民者，可以觀公之志矣。” 此詩章法獨特，前三句連韻作一頓，為杜甫自創(chuàng)的“連章體”。
全詩層次井然，首尾相應(yīng)，承轉(zhuǎn)圓熟，結(jié)構(gòu)嚴(yán)謹(jǐn)。詩人感情深沉而憂傷，悲憤之情融于全詩。詩中情景相生，比興兼具，沉郁含蓄。正如《杜臆》所評：如詩“先言鳥‘求曹’，以起次章‘弟侄’之傷。次言‘心似灰’，以起末章‘南山’之隱。雖分三章，氣脈相屬�？傄跃呕刂嘈模l(fā)清商之怨曲，意沉郁而氣憤張，慷慨悲凄，直與楚《騷》為匹，非唐人所能及也�！�
此詩三章，舊注皆云至德二載公陷賊中時作。按詩旨乃自嘆失意，初無憂亂之詞，當(dāng)是天寶十一載獻賦不遇后，有感而作。李肇國史補進士既捷，大燕于曲江亭子，謂之曲江會。曲江大會在關(guān)試后，亦謂之開宴。據(jù)此，則知公之對景興慨，意固有所為矣。鶴注寰宇記曲江池，漢武帝所造，名為宜春苑，其水曲折有似廣陵之江，故名。朱注曲江，在社陵西北五里�？雕墑≌勪浽魄兀厩�?州，開元中疏鑿為勝境。其南有紫云樓、芙蓉苑，其西有杏園、慈恩寺�；ɑ墉h(huán)列，煙水明媚，都人游賞，盛干中和、上巳二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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