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唐書?吳元濟傳原文
元濟者，其長子也，山首燕頷，垂頤，鼻長六寸。始仕，試協(xié)律郎，攝蔡州刺史。有董重質(zhì)者，少誠婿也，勇悍，久將，善為兵，元濟倚之，因說元濟，請以精兵三千由壽之間道取揚州，東約李師道以舟師襲潤州，據(jù)之；遣奇兵掩商、鄧，取嚴綬，進守襄陽，以搖東南，則荊、衡、黔、巫傳一矢可定，五嶺非朝廷所有。又請輕兵五百，自?領(lǐng)三日襲東都，則天下騷動，可以橫行。元濟猶豫不能用。
先是，其屬蘇兆、楊元卿、侯惟清嘗勸少陽入朝，或言其有異志，元濟縊兆，歸其尸，而囚惟清。帝以二人者皆死，故贈惟清兵部尚書，兆尚書右仆射。時元卿奏事在長安，見宰相李吉甫，具言淮西事，且請蔡使在道者，隨在所系之。少陽死四十日，帝不為輟朝，易將增戍以須變。
會傳言重質(zhì)殺元濟，族其家，吉甫因請為少陽輟朝，遣使吊賻，贈尚書右仆射。而元濟不得命，乃悉兵四出，焚舞陽及葉，掠襄城、陽翟。時許、汝居人皆竄伏榛莽間，剽系千馀里，關(guān)東大恐。吊使至，弗克入而還。乃詔烏重胤兼汝州刺史，引軍壓其境，寧州刺史曹華為之副，以戍襄城；李光顏為忠武節(jié)度使，總兵臨屯；析山南東道，詔節(jié)度使嚴綬為申、光、蔡等州招撫使，以中人崔潭峻監(jiān)其軍。下詔奪元濟官爵，趣諸道進討。時大旱，詔既下，雨雪凡三日。田弘正、韓弘各遣子率兵隸綬、光顏軍。綬屯蔡西鄙，師小勝，不設備，為賊襲，敗于?慈丘，退保唐州。壽州刺史令狐通戰(zhàn)數(shù)北，賊乃拔霍丘，屠馬塘，通嬰城不敢出。詔左金吾衛(wèi)大將軍李文通宣慰，度其至，使代通。
會裴度輔政，賊始懼，而元濟不能有所指授，諸將趙昌、凌朝江、董重質(zhì)、李佑、李憲、王覽、趙曄、王仁清等以便宜人自為戰(zhàn)，抗王師，有少誠、少陽舊風。而李師道饋鹽，出入寧陵、雍丘間，韓弘知而不肯禁。文通引兵與賊將王覽、董重質(zhì)戰(zhàn)史蔟岡，馘覽首。光顏又大破賊于時曲，復與重胤合擊賊小?河，敗之，夷其屯塹。天子責綬失律，更以韓弘兼都統(tǒng)，擢高霞寓唐、鄧、隨節(jié)度使。
十一年，諸軍大合。光顏壁掌河；文通敗賊于固始，拔钅敖山；霞寓戰(zhàn)郎山，斬首千馀級，焚其壁，次鐵城。賊偽奔，霞寓窮追，伏發(fā)，死傷略盡，退保新興，賊圍之，監(jiān)軍李議誠馳入唐州。以救兵至，圍解，還守唐州。
元濟以霞寓敗，不足虞，并兵以備陳。其秋，文通以兵銜枚夜出九女原，屠保壁三十所，分兵西北并安陽山，破屯邏數(shù)百人，降者萬馀，執(zhí)兩將。光顏敗郾城兵二萬，俘六將，復與重胤合攻凌云柵，拔之。帝怒諸軍無大功，詔內(nèi)常侍梁守謙宣慰，因督戰(zhàn)，付詔書五百以待有功，斥金帛募死士。進拜光顏檢校尚書左仆射，重胤右仆射，布御史中丞，公武御史大夫。詔旨約束，厲賞罰，諸將恐懼。貶霞寓，以袁滋代之。滋懦不能軍，更以李訴為唐、鄧、隨節(jié)度使。
元濟食盡，士卒食菱芡魚鱉皆竭，至斫草根以給者。民苦饑，相與四潰，元濟亦嗇其食，不復禁，諸將爭納之。帝始僑置郾城、吳房于行營，以綏新附。訴引兵攻其西，破屯柵十馀所，執(zhí)丁士良、吳秀琳，皆賊票健者。賊帥張伯良以兵三萬與光顏戰(zhàn)郾城，大敗。獲馬千匹、甲三萬首，伯良奔還蔡。曹華取青陵城，斷郾歸路。賊將鄧懷金懼，即送款，光顏受之。訴又襲破朗山，執(zhí)戍將梁希果，平汶港等三壁。元濟知眾數(shù)潰，而外失秀琳等，因奉表請束身北闕下，帝遣使者許以不死。元濟取行營馬三百，董重質(zhì)不與，故不果降。訴略興橋，得守將李佑，不殺，引至帳下計議，始謀襲蔡，賊勢益沮。
自少誠盜有蔡四十年，王師未嘗傅城下，又嘗敗韓全義、于?，以是兵驕無所憚，內(nèi)恃陂浸重阻，故合天下兵攻之，三年才克一二縣。帝既責罷霞寓、滋等，諸將乃用命。詔起沙陀梟騎濟師，命裴度為彰義節(jié)度兼申、光、蔡四面行營招撫使。梁守謙與諸將計，先度未至立功，諸將亟戰(zhàn)，不勝。度至，大勞將士，皆感激請戰(zhàn)。間遣士入蔡，約元濟降，為左右所劫，不得降。光顏每戰(zhàn)冠軍，故元濟悉眾亢時曲。佑為訴謀曰：“蔡之守者，市人疲卒耳，勁兵皆在外，若直搗縣瓠，賊成禽矣�！痹V然之，以精騎夜襲蔡，坎垣入之，戍者不知也。賊恃董重質(zhì)兵在洄曲，不虞師之至，及訴攻內(nèi)城，防卒尚千馀接戰(zhàn)，元濟始驚，被甲乘城以待重質(zhì)。會重贊降訴，而李進誠取賊庫兵，即攻之。明日，燒其門，民相率抱薪增火，王師縱射，城上鏃可拾也。居二日，門壞，執(zhí)元濟，舉族傳之長安。申、光戍兵尚三萬，皆降。
帝御興安門受俘，群臣稱賀，以元濟獻廟社，徇于市斬之，年二十五。夜失其首。妻沈沒入掖庭，二弟、三男子流江陵，皆殺之。斬其屬官劉協(xié)庶、趙曄、王仁清等十馀人。度還，以馬〓為留后，俄拜節(jié)度使，析?州隸陳許。
始度之出，太子右庶子韓愈為行軍司馬，帝美度功，即命愈為《平淮西碑》，其文曰：
天以唐克肖其德，圣子神孫，繼繼承承，于千萬年，敬戒不怠，全付所覆，四海九州島，罔有內(nèi)外，悉主悉臣。高祖、太宗，既除既治。高宗、中、睿，休養(yǎng)生息。至于玄宗，受報收功，極熾而豐，物眾地大，孽牙其間。肅宗、代宗，德祖、順考，以勤以容。大慝適去，莨莠不〓，相臣將臣，文恬武嬉，習熟見聞，以為當然。睿圣文武皇帝既受群臣朝，乃考圖數(shù)貢，曰：“嗚呼！天既全付予有家，今傳次在予，予不能事事，其何以見于郊廟！”群臣震懾走職。明年，平蜀。又明年，平江東。又明年，平澤潞，遂定易定，致魏、博、貝、衛(wèi)、澶、相，無不從志�；实墼唬骸安豢删课�，予其少息。”
九年，蔡將死，蔡人立其子元濟以請，不許，遂燒舞陽，犯葉、襄城，以動東都，放兵四劫�；实蹥v問于朝，一二臣外，皆曰：“蔡帥之不廷授，于今五十年，傳三姓四將，其樹本堅，兵利卒頑，不與它等。因撫而有，順且無事�！贝蠊僖軟Q唱聲，萬口和附，并為一談，牢不可破�；实墼唬骸拔┨煳┳孀谒愿度斡枵撸湓诖�，予何敢不力！況一二臣同，不為無助�！痹唬骸肮忸仯隇殛愒S帥，維是河東、魏博、合陽三軍之在行者，汝皆將之。”曰：“重胤，汝故有河陽、懷，今益以汝，維是朔方、義成、陜、益、鳳翔、?延、寧慶七軍之在行者，汝皆將之�！痹唬骸昂�，汝以卒萬二千屬而子公武往討之�！痹唬骸拔耐�，汝守壽，維是宣武、淮南、宣歙、浙西、徐泗五軍之行于壽者，汝皆將之�！痹唬骸暗拦�，汝其觀察鄂岳�！痹唬骸霸V，汝帥唐、鄧、隨，各以其兵進戰(zhàn)�！痹唬骸岸龋觊L御史，其往視師�！痹唬骸岸�，惟汝予同，汝遂相予，以賞罰用命不用命�！痹唬骸昂�，汝其以節(jié)都統(tǒng)諸軍�！痹唬骸笆刂t，汝出入左右，汝惟近臣，其往撫師�！痹唬骸岸�，汝其往，衣服飲食予士，無寒無饑，以既厥事，遂生蔡人。賜汝節(jié)斧、通天御帶、衛(wèi)卒三百。凡茲廷臣，汝擇自從，惟其賢能，無憚大吏。庚申，予其臨門送汝�！痹唬骸坝�，予閔士大夫戰(zhàn)甚苦，自今以往，非郊廟祀，無用樂�！�
顏、胤、武合攻其北，大戰(zhàn)十六，得柵城縣二十三，降人卒四萬。道古攻其東南，八戰(zhàn)，降萬三千，再入申，破其外城。文通戰(zhàn)其東，十馀遇，降萬三千。訴入其西，得賊將，輒釋不殺，用其策，戰(zhàn)比有功。十二年八月，丞相度至師，都統(tǒng)弘責戰(zhàn)益急，顏、胤、武戰(zhàn)益用命。元濟盡并其眾洄曲以備。十月壬申，訴用所得賊將，自文城因天大雪疾馳百二十里，用夜半到蔡，破其門，取元濟以獻，盡得其屬人卒。辛巳，丞相度入蔡，以皇帝命赦其人�；次髌剑箴嬯骞�。師還之日，因以其食賜蔡人。凡蔡卒三萬五千，其不樂為兵愿歸為農(nóng)者十九，悉縱之。斬元濟京師。
冊功：弘加侍中；訴為左仆射，帥山南東道；顏、胤皆加司空；公武以散騎常侍帥?、坊、丹、延；道古進大夫；文通加散騎常侍；丞相度朝京師，進封晉國公，進階金紫光祿大夫，以舊官相；而以其副〓為工部尚書，領(lǐng)蔡任。
既還奏，群臣請紀圣功，被之金石。皇帝以命臣愈，愈再拜稽首而獻文曰：
唐承天命，遂臣萬方。孰居近土，襲盜以狂？往在玄宗，崇極而圮。河北悍驕，河南附起。四圣不宥，屢興師征。有不能克，益戍以兵。夫耕不食，婦織不裳。輸之以車，為卒賜糧。外多失朝，曠不岳狩。百隸怠官，事亡其舊。帝時繼位，顧瞻咨嗟：“惟汝文武，孰恤予家？”既斬吳、蜀，旋取山東。魏將首義，六州降從�；床滩豁�，自以為強。提兵叫讠?，欲事故常。始命討之，遂連奸鄰。陰遣刺客，來賊相臣。方戰(zhàn)未利，內(nèi)驚京師。群公上言：“莫若惠來�！钡蹫椴宦�，與神為謀。及相同德，以訖天誅。乃敕顏、胤，訴、武、古、通：“咸統(tǒng)于弘，各奏汝功。”三方分攻，五萬其師。大兵北乘，厥數(shù)倍之。嘗兵時曲，軍士蠢蠢。既翦凌云，蔡卒大窘。勝之邵陵，郾城來降。自夏及秋，復屯相望。兵頓不勵，告功不時。帝哀征夫，命相往厘。士飽而歌，馬騰于槽。試之新城，賊遇敗逃。盡抽其有，聚以防我。西師躍入，道無留者。??蔡城，其疆千里。既入而有，莫不順俟。帝有恩言，相度來宣：誅止其魁，釋于下人。蔡之卒夫，投甲呼舞。蔡之婦女，迎門笑語。蔡人告饑，船粟往哺。蔡人告寒，賜以繒布。始時蔡人，禁不往來。今相從戲，里門夜開。始時蔡人，進戰(zhàn)退戮。今眠而起，左〓右粥。為之擇人，以收馀憊。選吏賜牛，教而不稅。蔡人有言：“始迷不知，今乃大覺，羞前之為�！辈倘擞醒裕骸疤熳用魇ィ豁樧逭D，順保性命。汝不吾信，視此蔡方。孰為不順，往斧其吭。凡叛有數(shù)，聲勢相倚。吾強不支，汝弱奚恃？其告而長，而父而兄；奔走來階，同我太平�！被床虨閬y，天子伐子。既伐而饑，天子活之。始議伐蔡，卿士莫隨。既伐四年，小大并疑。不赦不疑，由天子明。凡此蔡功，惟斷乃成。既定淮蔡，四夷畢來。遂開明堂，坐以治之。
愈以元濟之平，繇度能固天子意，得不赦，故諸將不敢首鼠，卒禽之，多歸度功，而訴特以入蔡功居第一。訴妻，唐安公主女也，出入禁中，訴愈文不實。帝亦重牾武臣心，詔斫其文，更命翰林學士段文昌為之。
李佑以功遷神武將軍，賜田宅米粟。帝跡董重質(zhì)教元濟亂，欲誅之，而李訴先許不死，故貶春州司戶參軍；凌朝江潘州司戶參軍。
是歲，申、蔡州始輸貢物，戶部以其久不至，請元日陳于廷。
新唐書?吳元濟傳翻譯
吳元濟是吳少陽的長子。起初試用為協(xié)律郎、兼監(jiān)察御史、代理蔡州刺史。其父去世時，不發(fā)布喪事，只以患病奏報朝廷，并托吳少陽之名上表，請求由吳元濟主持軍務。皇上派遣醫(yī)生前去問病，便稱說吳少陽已病愈，醫(yī)生未見到吳少陽就回去了。這之前，吳少陽的判官蘇兆、楊元卿及其部將侯惟清曾共同為吳少陽謀劃入朝覲見的辦法；及至吳元濟擅自統(tǒng)領(lǐng)軍隊之后，兇狠無仁義，只親近軍中那些兇悍之徒。他一向認為蘇兆對他不利，便將蘇兆縊殺，將尸體還給他家人，又將侯惟清抓了囚禁起來。當時朝廷聽信誤傳以為侯惟清已死，追贈他為兵部尚書，追贈蘇兆為右仆射。楊元卿因奏事先到京師，得以將吳元濟如何處置淮西事務詳細稟告宰相李吉甫。開始，蔡州以吳少陽患病奏報，楊元卿奏請凡淮西來使尚在途中的，當?shù)毓俑殞⑺麄兞粝�。及至吳少陽去世，四十天�?nèi)，李吉甫不停止上朝，只是在京城外調(diào)換將領(lǐng)、增加兵力以等待動靜。其府內(nèi)小吏不久便妄傳董重質(zhì)已殺死吳元濟，并誅殺他的全家，李吉甫立即請求奏對拜賀，這才停止上朝。數(shù)日后，得知吳元濟還活著。這時逆賊的陰謀已經(jīng)成功，其部眾四面出擊，狂暴兇悍而不可阻擋，屠戮舞陽，焚燒葉縣，攻掠魯山、襄城。汝州、許州及翟陽百姓大多逃亡躲藏在山谷荊棘叢中，被賊兵殺戮傷害驅(qū)趕劫掠者遍及千里，關(guān)東極其震恐。
元和九年(84)十月，朝廷任命陳州刺史李光顏為忠武軍節(jié)度使，又命山南東道節(jié)度使嚴綬充任申、光、蔡等州招撫使，仍令內(nèi)常侍崔潭峻監(jiān)嚴綬之軍。十年(85)正月，嚴綬軍臨賊境西面。朝廷下詔稱：“吳元濟棄絕人性，叛離天理；不居父喪，擅領(lǐng)軍政。朝廷宣旨曉諭，卻無半點謙恭，誘惑一方之人，脅迫三軍之眾。因其父吳少陽曾經(jīng)任使，朝廷哀其逝世，命人前往吊祭，使臣抵達即被遣返。據(jù)境肆虐，不聽朝命，斷絕君臣應有之禮義，忘卻父子所受之恩德。旋即屠戮舞陽，傷殘吏卒，焚燒葉縣，騷擾百姓，恣行搶掠，無所畏忌。朕念及從前有賞賜的恩義，不輕易傷害藩帥之后人，仍然期望他回歸忠順之路，處在尊寵之位。因此并未動怒，依舊寬容，再降詔書，以示招撫。而他毒性愈甚，奸心不收，壽春西南，又陷州郡，窮兇極惡，縱暴延災。百姓不能容忍，人神共同唾棄，導致此次動兵，確實出于不得已。吳元濟現(xiàn)有官爵，概當下令削奪。令宣武、大寧、淮南、宣歙等道兵馬結(jié)為一體，山南東道及魏博、荊南、江西、劍南東川兵馬與鄂岳統(tǒng)一指揮，東都防御使與懷鄭汝節(jié)度使及義成兵馬成犄角之勢相互策應，同期進討�！�
二月，嚴綬兵遭到賊軍襲擊，在磁丘被打敗，退守唐州。四月，李光顏擊潰賊黨，吳元濟派人向鎮(zhèn)州王承宗、淄鄆李師道求援，二帥上表于朝廷，請求赦免吳元濟之罪，朝旨不允準。從此兩河賊帥就地暗中發(fā)難，企圖以此阻撓王師。五月，王承宗、李師道派遣盜賊焚燒河陰倉，詔令御史中丞裴度前往軍中宣諭，觀察用兵形勢。裴度還朝奏道：“臣觀諸將，惟獨李光顏勇義兼?zhèn)浔M心報國，必獲成功。”皇上很是高興。次日，李光顏奏報在時曲大破賊兵，皇上道：“裴度了解李光顏，可說是最為透徹啊。”于是命裴度兼刑部侍郎。此時朝內(nèi)朝外相互慶賀，決意不寬赦叛賊，征召天下官軍環(huán)列申州、蔡州郊外成包圍之勢，共有大小十余鎮(zhèn)的軍隊前來。六月，王承宗、李師道派盜賊在京城埋伏，刺殺宰相武元衡及中丞裴度，武元衡先被殺死，裴度重傷而未死。憲宗怒不可遏，立即任命裴度為宰相，淮右用兵之事，一概交付他處理。七月，李師道派遣嵩山僧圓凈勾結(jié)山賊同留守宅邸的衛(wèi)兵一起，企圖焚燒東都，動手之前事情敗露而自遭其禍。此時嚴綬已退休罷職，便任命汴州節(jié)度使韓弘為淮右行營兵馬都統(tǒng)，因高霞寓有威名，任用為唐鄧節(jié)度使。
元和十一年(86)春，諸軍集結(jié)如云，惟有李光顏、懷汝節(jié)度使烏重胤無顧慮觀望之心，旦夕同賊軍血戰(zhàn)，不斷獻上捷報。六月，高霞寓遭賊軍攻擊，在鐵城戰(zhàn)敗，退守新興柵。當時各軍作戰(zhàn)之勝負皆不如實奏報，大多虛稱取勝，及至高霞寓戰(zhàn)敗，朝內(nèi)外人心惶惶。宰相與諫官屢屢奏請罷兵，惟有裴度堅決主張擊潰賊人。隨即以袁滋取代高霞寓為唐鄧軍帥，袁滋生性懦弱不能帶兵。十二年(87)正月，袁滋又遭貶，閑廄使李朔心上表奏請到軍中效力，于是任命李朔心為唐鄧軍帥以替代袁滋。李朔心大軍壓境，奪取賊軍文城柵，生擒柵將吳秀琳，又活捉賊將李佑；李光顏也攻陷賊方郾城。吳元濟這才感到畏懼，盡數(shù)派出左右侍衛(wèi)及守城士卒，讓董重質(zhì)率領(lǐng)以抗拒李光顏、烏重胤。
六月，吳元濟請求歸降，被群賊所牽制，不能自拔。皇上認為元兇已陷于困境，但官軍未臨賊城，軍需日益耗盡，便在延英殿向宰相詢問如何處置。裴度道：“叛賊力已窮盡，但諸賊帥主張不一，因此未能決意歸降。”皇上道：“卿之決策能實行嗎？”裴度回答道：“臣誓不與賊共存�！逼咴�，詔令裴度為彰義軍節(jié)度使，兼申光蔡四面行營招撫使，以郾城為行使蔡州節(jié)度使職的治所。八月，裴度至郾城，激勵部眾，軍士們因裴度到來而喜悅，因他賞罰必行，皆愿竭力效忠，裴度每出面勞軍，軍士中都有感激涕零的人。
此時李朔心駐軍文城柵，既已俘獲吳秀琳、李佑，了解到這二人可利用，便委用不疑，日夜與他們在軍帳中謀劃。李佑道：“吳元濟的強兵，多在洄曲西岸防衛(wèi)，而守衛(wèi)蔡州的兵士都是市井老弱之人，可以乘虛偷襲，直抵懸瓠，等到賊將發(fā)覺，吳元濟已成俘虜了�！崩钏沸牡日J為很對，征求裴度的意見，裴度道：“不出奇兵不能取勝，您的主意太好了。”十一月，李朔心黑夜出兵，令李佑率精銳騎兵三千為前鋒，田進誠率三千騎兵為后軍，李朔心親自率三千騎兵為中軍。當月十日夜，到了蔡州城下，踏著墻上的坑洼全部登上城頭，賊人沒有發(fā)覺。十一日，攻擊衙城，生擒吳元濟及其家屬，立即奏報朝廷。
當初，吳元濟叛亂時，恃仗其兇殘狠毒，但治軍沒有綱紀。其部將趙昌洪、凌朝江、董重質(zhì)等各率兵向外侵犯。李師道販運鄆州之鹽，有時在寧陵、雍丘之間運送，韓弘知道卻不能禁止�；从易詤巧僬\叛亂以來，三十余年，王師征討，未能到達蔡州城下，叛賊曾擊退韓全義，打敗于由頁，所以驕橫兇悍無所顧忌。并且仗著城池堅固，有山隔水繞，所以朝廷征發(fā)天下之兵圍攻三年，所攻克者不過一縣罷了。及至罷黜高霞寓、李遜、袁滋，諸軍始能推進。又靠了陰山府沙陀人驍騎、邯鄲軍勇士，以及李光顏、烏重胤舍命奮戰(zhàn)，及至宰相親臨指揮，打破諸賊將首尾相顧之計，這才擒了元兇。
申、蔡叛亂之初，人們被李希烈、吳少誠的酷虐行為所劫持，而忘記了心之所歸。數(shù)十年之后，老年人力衰或喪命，壯年人狠毒暴虐而心安、搏斗侵吞而愉悅。當?shù)伛R匹少，而到處畜養(yǎng)騾子，乘著騾子訓練作戰(zhàn)，稱為騾子軍，尤以勇猛兇悍著稱，甲衣旗仗皆繪畫雷公星象作為制勝之符咒，而吳少誠善于以奸謀穩(wěn)固眾人之心。當初，韓全義在氵殷水戰(zhàn)敗，蔡州兵在韓全義軍帳中繳獲朝廷公卿間相互問候的書信，吳少誠將書信包扎起來對部下說：“朝廷公卿寄來這些信件托付韓全義，收復蔡州之日，請求每人得一將士的妻女作為婢妾�！庇眠@種謊話來激怒手下軍士，斷絕他們歸向朝廷的念頭。因此蔡州人有寧愿老死而不愿聽天子恩赦的說法，堅決為叛賊效力。蔡州雖然地處中原，人心之愚劣卻超過外夷，乃至于搜羅天下豪杰，三年之后才被收服，他們并非將才卻具備勇力，皆因情勢驅(qū)逼、習性養(yǎng)成、不知教義所導致的結(jié)果。
吳元濟押解至京師，憲宗駕臨興安門接受獻俘，百官到樓前稱賀，于是獻俘廟社，押往東西兩市示眾，在獨柳將吳元濟斬首，時年三十五。當夜首級不知去向。其妻沈氏，沒身入后宮為婢；弟二人、子三人，流放江陵后殺死；判官劉協(xié)庶等七人皆斬首。光、蔡等州平定，這才重新成為君王的疆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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