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早上,媽媽一邊幫安安梳頭,一邊說:“今天帶你去幼稚園看看!
安安有點緊張:“是不是跟德國的幼稚園一樣?”
“嗯——”做母親的沉吟起來,她已經(jīng)不記得自己的幼稚園年代了,雖然還記得破碎的兒歌詞“排排坐、吃果果……”今天的孩子還“排排坐”嗎?
手牽著手,媽媽緊張地看著轟隆轟隆川流不息的車輛,找不到空隙過街去。她覺得頭昏心跳,手掌出汗,在路邊支撐了很久,卻看見對面穿制服的一個小蘿卜頭若無其事地穿梭過街。她終于也過去了。
園長帶媽媽去看小班。媽媽首先注意到房舍的結(jié)構(gòu)是臺灣典型的“教室”,正正方方的一個房間,開著正正方方的窗和門!敖淌摇钡牟贾靡彩撬谂_灣長大過程中所熟悉的:前面掛著黑板,對著黑板的是一列一列整齊的桌椅。此刻,小小教室里坐著密密麻麻的人。老師站在前面,正在教孩子們認字。
“還是排排坐,四十年都沒有變!”媽媽心里想著。在德國的幼稚園里,房間不像“教室”,倒像個家庭起居室。一個角落里是玩家家酒的地方,放著娃娃的床、衣柜、玩具廚房、小桌小椅。另一個角落里疊著厚厚的海綿墊,是聊天和翻滾的地方。右邊的墻角下鋪著一張地毯,玩積木造房子就在這張地毯上。左邊的墻角下有一張矮胖的方桌,四周圍著矮胖的小椅子,剪紙勞作就在這張桌上。其他還有幾落桌椅,散置各處。
清晨七點半,幼稚園開門。零星幾個小把戲就被爸爸或媽媽送來了。來得這么早,多半因為爸媽兩人都得上班。陸陸續(xù)續(xù)的,孩子越來越多。安安通常九點才到,看他起得多遲。到九點半,大概所有的同學都到了,總共有廿個。
到了之后做什么?潔西卡坐到早餐桌上開始吃媽媽準備好的面包和乳酪;桌上已經(jīng)擺著牛奶和果汁。丹尼爾快步?jīng)_到積木毯上,開始一天的巨大工程;瑞莎乖巧地挨到克拉太太身邊去,要了把小剪刀,動手做紙燈籠;路易和多莉正在角落里扮演醫(yī)生和護士,多莉懷里抱著一個生病的娃娃,很心疼的樣子;玩組合玩具的卡爾和湯瑪士正在怒目相視,馬上就要廝打起來;華安正從墻邊玩具柜里抽出一盒拼圖,今天早上,就從這個開始吧!
“要來的孩子實在太多,我們校舍來不及建,所以,”園長正在向媽媽解釋,“所以就擠了點。這個小班,現(xiàn)在一個老師帶四十個孩子!
“我們校車一大早去巡回接小朋友,到校時間大約是早上八點!眻@長指了指停車場上一列排開的娃娃車。
“八點到了之后做什么呢?”媽媽細細地問。
“八點到九點是自由活動時間,孩子們可以在操場上玩。九點開始上課——”
“上課?上什么課?”媽媽詫異地問,她看見教室里三歲大小的孩子,好像坐都坐不穩(wěn)的樣子。老師聲嘶力竭地在說什么,娃娃們有的在說話,有的在扭動,有的在發(fā)呆。
“我們有認字課、美術(shù)、音樂、體育、算術(shù),還有英文……早上三節(jié)課,每一節(jié)四十五分鐘!
這豈不是正規(guī)小學了嗎?媽媽開始擔心起來:華安從來還沒有經(jīng)歷過“組織”性的團體生活,他不曾排過隊伍,不曾和小朋友動作齊一地對“老師”一鞠躬,不曾照固定位置“排排坐”過,更不曾上過所謂的“課”。在他的幼稚班上,小朋友像蜜蜂一樣,這兒一群、那兒一串,玩厭了積木玩拼圖,玩厭了拼圖玩汽車,房間里頭鉆來鉆去的小人兒,像蜜蜂在花叢里忙碌穿梭,沒有一個定點。
團體活動,倒也不是沒有。譬如體育,孩子們學著翻筋斗、跳馬、玩大風吹;譬如唱歌,孩子們圍著彈吉他的老師邊彈邊唱;譬如畫畫,每個小人兒穿著色彩斑斑的兜兜坐在桌邊涂抹。但是這些所謂團體活動,只不過是大家同時做同一件事情,并不要求規(guī)范和齊一。而且,不愿意加入的孩子盡可以獨自在一旁做他愿意做的事情。
“他甚至還沒有上課和下課這種時間規(guī)范的概念——”媽媽似乎有點抱歉地對園長解釋,“在德國的幼稚園里,孩子們只有一件事,就是玩、玩、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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