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他說，“漢娜要我去修剪草坪，對吧？然后當(dāng)我表示反對時，她就開始埋怨和責(zé)怪我。”隨后他在黑板上畫了一幅圖。

“你為什么把這個叫做共謀？”佩迪斯問道。

“過會兒你們就會明白了，”羅森答道。“放心吧，我肯定會說清楚這點的。”

佩迪斯點了點頭。

“當(dāng)漢娜讓我修剪草坪時，”羅森繼續(xù)說道，“在你們看來，我是如何看待她的？”

“你把這看作是一種要求，”米格爾掃了一眼莉亞，答道，“而且是一種不合理的要求。”

羅森在標(biāo)記為“2”的區(qū)域里寫下了這句話。

“我們還是直說吧！”盧說道，“很顯然，她很嘮叨，當(dāng)然，這并不是說她總是這樣，漢娜也許是個相當(dāng)不錯的女士。但是就這件事來說，她應(yīng)該自己去修剪，別再抱怨個沒完。”

“好的，盧，”羅森笑了起來，然后他又把“嘮叨”寫在了白板上。“如果說，我把她看作是一個物體的話，這沒錯吧？”

“毫無疑問，是一種障礙。”盧答道。

羅森又把這句寫在了白板上。

“所以，當(dāng)我視漢娜為一個嘮叨不休的人，是一個障礙——以及其他我們寫在區(qū)域2下的物體時，我是如何行動的？我做了些什么？”

“你對此表示反對，”格溫答道，“你覺得不該你去做，并且對她也這么說了，也許我還可以說你還有些孩子氣。”

羅森和善地笑了起來：“說得對，謝謝。”

“所以我對此表示反對，”羅森一邊重復(fù)，一邊在標(biāo)記為“3”的地方加上了這句話。“我還做了些什么呢？”

“我覺得，你還試圖讓她認識到，她的行為是多么的不可理喻。”伊麗莎白說道，“我不覺得你有多幼稚，顯然，你覺得很煩。雖然你已經(jīng)來不及了，但好歹你還是割過草了。你只不過是想按時赴約而已。”

“沒錯，他是有約會，”格溫說道，“那是個理由。但漢娜也許也有她的計劃，那她的計劃該怎么辦呢？難道那就不重要嗎？”

“好，格溫，那你說說看，”盧插話說道，“漢娜到底有什么計劃，需要羅森馬上就去修剪草坪呢？假設(shè)她安排好了計劃，那么修剪草坪和她的計劃又有什么關(guān)系？”

“假設(shè)？”格溫對此嗤之以鼻，“難道我們女人就不能有計劃嗎，赫爾伯特先生？”

“我不是這個意思。女人當(dāng)然也可以有計劃，但是別因為你的計劃而影響我啊。不要僅僅因為我沒有按你的要求去做，就試圖主宰我的生活，并且表現(xiàn)得就像是我侵犯了你的公民權(quán)利似的。”

“這么說來，你也是個種族主義者了？”格溫反擊道。

“種族主義者？你在說什么呢？夫人，你究竟怎么了？我又怎么冒犯你了嗎？”

“格溫，盧，”羅森以懇求的語調(diào)說道，“我們還是回到正題吧。我們也許在很多事情上都無法取得共識，但是如何看待這種分歧卻會產(chǎn)生不同的結(jié)果。如果我們開始將彼此看作是物體的話，我們就會彼此討厭，而非僅僅產(chǎn)生分歧那么簡單。一旦這樣的話，我們就會彼此激怒，就像我和漢娜那樣。我們試圖理解，也努力避免產(chǎn)生此類結(jié)果，不過首先我們還是不要卷入這種旋渦。”

就像先前羅森邀請大家討論自己的故事一樣，這番話看上去也減輕了屋子里的敵對、緊張氣氛。但是羅森知道，這多半是錯覺。憤怒，或者更準確地說是敵意——正在表面的平靜之下潛滋暗長，隨時威脅著大家的討論氣氛。

“我們還是回到這個故事本身吧。”羅森說道。

“因此，我反對漢娜的要求，”他說道，指著圖上標(biāo)記為“3”的地方，“我試圖告訴她我的不情愿。當(dāng)然，我最終還是去修剪草坪了。但是事實上，我是以一種很不爽的心情去修剪草坪的，也就是說，我是帶著情緒去服從她的要求的，對吧？”

屋子里的大部分人都點點頭。

“好了，我是如此作出反應(yīng)并看待漢娜的，那么你們覺得漢娜會如何看待我？”

“以自我為中心。”格溫答道。

“不體諒他人。”莉亞說。

“而且還不成熟。”格溫補充道。

“嗯，沒錯，謝謝各位。”羅森自我戲謔地笑道，將這些評論加到標(biāo)記為“4”的地方：“好，現(xiàn)在讓我們看看情況怎樣。”他邊說邊回到座位上。

“如果漢娜像第4標(biāo)注的那樣看待我，以自我為中心、不體諒他人、不成熟等等，那么當(dāng)我不按照她說的去做時，她會更加堅持并抱怨，還是相反？”

“更加堅持。”大家一致答道。

“因此，她會更多地去做我們在第1注標(biāo)下的那些事情，而這意味著我更會把她看成是第2標(biāo)注中的那樣，接下去，她又更會把我看作是第4標(biāo)注的那樣，然后這樣一直惡性循環(huán)下去！我們會不斷地抱怨并激怒對方！” 羅森停了一會兒，“各位請想一想，我們最終還是都招惹對方去做了那些我們所討厭的事情！”

“但是這也太瘋狂了！”佩迪斯看了一會兒圖說道。

“沒錯，佩迪斯，就是這樣。正因為如此，我們才把它叫做共謀，而非簡單的沖突。”

佩迪斯對此感到迷惑不解：“我也不清楚我是不是真的懂了二者之間的區(qū)別。”

‘沖突’是一個關(guān)系單方面矛盾的詞，”羅森答道，“它是發(fā)生在我們身上的一些事情。比如說，有時候我們所說的沖突可能僅僅是指一種誤解的結(jié)果；但是許多沖突并不是那樣的。許多沖突都類似我們所討論的這種：雙方都主動地使矛盾升級、麻煩延續(xù)。在這種情況下，我們就不只是被動的誤解了的受害者，我們變成了主動讓誤解延續(xù)的人了。‘共謀’比‘沖突’更加準確地概括了這種主動招惹的特點，因此我們用它來形容這樣一種沖突：當(dāng)事雙方都主動招惹他們所討厭、反感的事情。”說著，羅森在白板上寫下如下的話：

共謀：

一種當(dāng)事雙方都主動招惹他們所討厭、反感的事情的沖突。

“你說得沒錯，”羅森接著說道，“這的確很瘋狂，可是這種瘋狂卻充斥著我們的生活。它描繪了夫妻之間的爭吵、父母子女之間的爭執(zhí)、同事之間的競爭，以及國家之間的戰(zhàn)爭。”羅森環(huán)視一圈說道：“它還描繪了剛才這間屋子里所發(fā)生的事情，不是嗎？我們因為對別人的言行不滿就開始激怒他們，盡管很瘋狂，但是這種人際和內(nèi)心的暴力卻會主導(dǎo)我們的生活，甚至影響我們所工作的組織、所生活的國家的命運。實際上，這種瘋狂還會蔓延，下面就來給你們說明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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