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語老師所最該導引孩子的,即是點燃孩子那幼小心靈,對英語世界的好奇與探索力!那個引爆點一旦被炸開,孩子胸壑之中一股汩汩的學習熱力,便會逐漸走向那富涵趣味的英語生活。
我曾經(jīng)在南臺灣一個偏遠的小鎮(zhèn),看見一個光著大腳丫的美籍白人,在一個全校師生總數(shù)不及五十位的迷你國小教室里,熱情洋溢地教導當?shù)睾⒆诱f生活英語。當時他非常熱切地以孩子極感興趣的棒球為主題,點出“team”這個單詞的意義。班上孩子聽得笑呵呵的,是我看過最和諧的英語教學現(xiàn)場了。
那時我心里很羨慕地想,這位十年來,每天騎著小臺摩托車穿梭在南臺灣小鎮(zhèn)的國民小學、為偏遠鄉(xiāng)間孩子上英語課的老師,真是條件再適合不過的兒童英語老師了。他身上還留著美國家鄉(xiāng)的血,但長久的浸淫,使他又如此嫻熟熱愛臺灣本地的風土,這里的陽光、沙灘、食物教他遲遲還不想回美國的家,東西文化在他的眼神和話語里,形成的是交融的沖擊,而非消極的沖撞。
然而這樣經(jīng)公單位檢核過的外籍師資,畢竟是可遇不可求的,那是政府為拉低城鄉(xiāng)差距,所特別給予的預算以聘請外籍老師協(xié)助鄉(xiāng)間的英語教學。我們身處繁華的大城市,孩子擁有非常豐沛的外語學習環(huán)境,坊間四處補習班林立,外籍師資隨處可見,小學里經(jīng)過考核的英語老師,其素質(zhì)亦有相當?shù)乃健?/p>
反而是這樣,我更要小心地在如此眾多的私人機構(gòu)聘請名單里,抉擇孩子的英語老師了。
商人追求利潤畢竟是天職,我不能將全然的信任,都交給班主任的舌燦蓮花或招生海報上。
Milla和Nana都是從七歲入小一的那個暑假開始修習英語的,因為望孩子們能夠和英語老師建立一個長久而穩(wěn)定的關(guān)系,并且透過持續(xù)的認識,來累積身教的能量。所以我很是花了心思在老師各方面條件的選擇上。
一、并不是說會說英語的白種人,就是最好的條件。一如街邊的大叔大嬸縱使操著流利的中文,若沒有經(jīng)過專業(yè)的教育訓練和兒童心理學,也不能開課傳授中文是一樣的意思。因此我完全沒有外籍或膚色的迷思。
二、既然是英語教師,擁有相當?shù)膶W歷背景是最基本的。就像去公司面試或報到需要繳交學歷證明,我也會請求老師出示海內(nèi)外有效的最高學歷畢業(yè)證書,或是教學證照等等。一個真正合格的老師,不該拒絕我這實事求是的請求。
三、鑒于老師授課的對象,是我這臺灣土生土長的孩子們,老師如何能在最短的時間內(nèi),獲得孩子們的認同?我認為能夠滲透深入本地文化的英語老師,方可以與孩子們在課堂上引起共鳴。
一個熟悉鹵肉飯、米漢堡、彎彎和幾米的英語老師,他和孩子對話的親切與掌握度,較之一個純粹的外來者,絕對是更容易與學生建立聯(lián)系的。所以,我心目中最理想的英語老師,對于西方與臺灣,他最好擁有深度的連接。一個初來乍到的外籍人士,還在摸索這個東方小島國的生活,他是否適應、喜歡這里?他是否能待得久?這誰都沒把握。面對如此條件的老師,我是比較猶豫的。
由上可見我對孩子英語老師的選擇,是如何地慎重其事了。然這不過是初步的外在條件篩選而已,美語老師的人品和談吐氣質(zhì),我還會透過接下來的面對面訪談,確認這位老師的文化素質(zhì)是否深厚有底,一關(guān)一關(guān)過,再做最后的定奪。
我承認我在勾勒心目中最想要的英語老師時,可說是“非常嚴格”!但這絕不是吹毛求疵,一位優(yōu)秀的語言老師,對孩子的影響力不只是在教ABC和文法架構(gòu)而已,他還肩負著異國文化的交流與傳承,此責任豈不重大?
英語老師每周得和孩子見兩次面,每次見面至少兩個鐘頭,這緣分一延續(xù)就是好幾年,如此綿密的師生相處,對孩子的人格和語言能力養(yǎng)成,是非常潛移默化的。英語老師表面上教的是ABC,在我認為,他教的其實是東西文化的融合。此事既然關(guān)乎文化,就不宜等閑視之呢。
記得安東尼?圣修伯里(Antoine de Saint-Exupery)曾寫過:“如果你想建造一艘船,不要召喚人員去搜集木材、分配工作及下指令。相反的。你應該給予他們對廣闊大海的向往!
多么漂亮的一句話!一旦對大海心向往之,水手怎么會不熱切造船、期待那一朝的揚帆出海呢?
這正是教育的本質(zhì),英語老師所最該導引孩子的,即是點燃孩子那幼小心靈對英語世界的好奇與探索力!那個引爆點一旦被炸開,孩子胸壑之中一股汩汩的學習熱力,便會逐漸走向那富含趣味的英語生活。到那時,孩子與英語學習的關(guān)系,想擋都擋不了。
而誰來幫我一起帶領(lǐng)Milla和Nana,向往那一片英語的海洋呢?
英語是i世代的大媒介,它雖然不是孩子們看待這個世界的單一窗口,但卻是躍入國際社會的基本工具。它不可以是學習的痛,它并且應該服務于我孩子的逐夢。
大四那年夏天,我曾經(jīng)趕流行的隨著畢業(yè)潮去考托福,記得當時約莫考了五百八十分,算是給自己從國一開始學英語一路到大學畢業(yè),沒有在外補過習,共計十年英語課的鑒定禮。
我的父母沒有能力在英語學習這方面給我任何的資源或協(xié)助,國一時我的英語考試只是及格邊緣而已,音標完全看不懂讀不出,便在課本“restaurant”這個單詞旁,以中文注釋“瑞絲特-軟特”,以填鴨死背的方式,求聯(lián)考制度下殘酷的生存。
天可憐見,國二時曙光出現(xiàn),英語老師是一位從越南逃來臺灣庇護讀書的已婚美麗女子,她出身貧窮,舉止卻非常高雅,教學態(tài)度認真而嚴厲。那個時候?qū)W校很拼升學率,對考試成績的要求毫不留情,青春期的我特別渴望得到她的注意,于是卯起來專心聽課、認真做筆記、深夜寫參考書,連坐公交車也搶時間背狄克生詞組。
記得這位老師叫彭秋鳳,是她在我的生命里點起了英語的燈,是她帶我去向往那一大片遼闊的英語海,是如何地波瀾閃亮。
這也因此改變了我的人生。大學聯(lián)考時,我很容易地把英語考過高標,大幅彌補了數(shù)學科目的孱弱,順利擠入大眾傳播系的窄門。出社會求職時,雖然沒有國外的文憑,但因為英語說聽讀寫的無礙,也較一般人大幅增加外商公司的考取機會。如今回想,我的父母親雖然聽不懂半句英語,但那又何妨?
英語是i世代的大媒介,它雖然不是孩子們看待這個世界的單一窗口,但卻是躍入國際社會的基本工具。它不可以是學習的痛,它并且應該服務于我孩子的逐夢。
遇到一個好的啟蒙老師,對學習這件事激發(fā)出熱情和想象力,你便拿到了殿堂的鑰匙。我便是用這樣的心情,來尋尋覓覓我孩子的英語老師。
經(jīng)過一年多的英語補習班掃街訪談,委實有過太多挫折的經(jīng)驗,大多數(shù)英語老師的學經(jīng)歷我很難去實際驗證,加上我并不想要標榜不會說中文的老師。雖然外師才是當今兒童英語市場的主流,許多家長想要在課堂上看到的,最好是與我們膚色不同的老師,但我的想法不一樣。
我蹲下來以孩子的角度去思考。
孩子還小,在很多語句解釋和文法疊加的指引上,有時候難免需要配合中文的注解,方可以更清楚貼切生動,給孩子的學習壓力也才得以剛好而不會過度。例如在教“Shakespeare”這名字,如果老師以全程英語巴啦巴啦的方式,真能夠讓孩子理解這位英國大文豪,他的《哈姆雷特》、他的劇作與他的詩嗎?或是常見的單字“diamond”,不輔以任何的中文解說,小學生即可清楚它是怎樣堅硬的礦石么?還是他將含含糊糊地似懂非懂?就算孩子勉力背會了這些,那種學會了、恍然大悟的樂趣,又在哪里?
何況,英語老師理當具有一些西方藝術(shù)文化的分享經(jīng)驗(如果他擁有這方面涵養(yǎng)的話),若期望老師課堂上一律統(tǒng)統(tǒng)講英文,孩子聽講的壓力無形中太大,或是聽起來一片迷惘,師生互動就不夠熱烈。學生反應淡、老師就講更少,那將是不好的循環(huán)。所以,對于小學生,全英語的上課訴求,非我所要。
幸運的是,歷經(jīng)一年多的挫折,某個提早下班的黃昏,我莫名地循著一個街坊陌生的小招牌,踏上一座老舊公寓的三樓,進入一個溫馨布置的綠意大教室,與Milla現(xiàn)在的英語老師相遇。
那時候Milla才四歲呢,根本還不到我計劃讓她學英語的七歲年紀。我只是想得遠,利用下班時間未雨綢繆而已。
這位英語老師的大學畢業(yè)證書,很清楚地就貼在教室墻上。唔,是南非很有聲望的好學校--金山大學建筑系畢業(yè),將近三十歲的單身女孩子,在臺北讀到國中一年級,功課總是名列前茅,然后全家負笈移民南非。
我心里暗忖,所以這位老師的中文有相當?shù)幕A(chǔ),對臺灣有深刻的了解,并且在西方長大,是個東西方在體內(nèi)奔騰交融成長的年輕人呢!愛笑、口條活潑清楚、五官輪廓長得大方好看,第一眼就給人好印象。
不過,建筑系的專業(yè)并不代表英語教學能力的專業(yè)(但也許可以和孩子在課堂上分享或探討建筑等美感議題,加分!),所以這位名叫Lily的女孩,又在墻上出示了她所通過的劍橋TKT和牛津師訓的證書,代表她通過專業(yè)英語教學的認證。這又相符了我對英語老師的基本學力要求。
雖然我對坊間的英語課本并無研究,但我還是當場請Lily和我聊聊她所采用的英國牛津English Time教材。我問她,為什么要采用這一套?為什么不是市面上常見的那一套?這些教材又和大型英語連鎖補習班如快樂××安、何嘉×、長頸×的系統(tǒng),有何差異?
我提出這個問題,是要去試探眼前這位英語老師是否做過功課?她是否比較、了解過市面上各種兒童英語教材的優(yōu)劣?她夠不夠用心投入在這份工作?以及她有沒有自己的觀點與想法?還有她日常的遣詞用句、表達能力是否清楚有質(zhì)地?言語如果過于粗糙,是不適宜成為和孩子大量相處的老師的。
Lily很有想法地和我說明了一些英語教材的差異,我并且不斷隨機插問,她也讓我這個門外漢聽得津津有味。然后,我請Lily談一下她在國外生活的難忘經(jīng)歷,或者有哪些讓她感到光榮的事情。
我經(jīng)常面試新進員工時,也會丟出這樣的問題。每個月我將會繳交好幾千塊錢的學費、不斷繳交好幾年給英語老師,這是不小的花費。錢要花得精準、孩子要學得好,所以我確實是用“面試”的規(guī)格在和英語老師對話。我必須要貪心地知道她越多,只有了解她的氣質(zhì)和高度越多,我才能做出最好的決定。
素未謀面的Lily,回答我在南非大學畢業(yè)的那一年,因為薩爾瓦多二○○一年發(fā)生強度7.6的地震,造成這貧窮國家數(shù)千人的傷亡與無家可歸。秉著建筑科系出身的專業(yè),她立刻自費機票飛到薩爾瓦多投入慈濟志工群,在偏遠的薩卡哥友、鄉(xiāng)米可等地方,為流離失所的受災戶興建“大愛村”,落實小區(qū)關(guān)懷。她認為“人道關(guān)懷”是每個人都可以去奉獻的本質(zhì)。聽到她不刻意彰顯也不刻意低調(diào)的陳述,我想我遇到一位人品相當好的英語老師了。因為她有國際觀,又有慈悲的心、豐富的歷練,上課必然更有故事、更精彩。
我注意到墻上還貼著這個陌生女孩當年參加國際青輔會的翻譯志工照片,嗯,這是給孩子很好的示范,試著參與有意義的社群、拉高生活的視野,青年的生命可以這樣過。到哪兒找條件這么優(yōu)秀的英語老師呢?
我后來留下這位老師的電子信箱,寫信請教她一些有關(guān)于兒童美語學習的看法,并請她盡可能以英語回復我的信件(但我是以中文寫給她的),好讓我借此溫習成為家庭主婦以后久未閱讀的英語。
其實,我是要借此測試這位老師的英語寫作能力:她是否寫得流利順暢,甚至高雅好讀?
因為孩子終將跟著老師學習英語作文,寫作這件事有高下之分,不是會講中文就可以把文章寫好,當然也不是說得一口英語就可以寫出優(yōu)美的英美文學。因此透過電郵的方式來了解老師的英語寫作力,是我所能想到最不困窘、最自然的方式。
Lily很誠懇地用英語詳細回復我一些問題。果真是下過苦工求學的年輕人,她的英語寫作相當具邏輯又有質(zhì)感,對于孩子將來的英語寫作,我感到我可以放心。
就這樣,時光倏忽,Milla從很天真傻氣的小學一年級,跟在Lily這默默無名、沒有營銷宣傳的小英語教室上課,已悄悄如水六個年頭。沒有太多的功課,沒有過度艱澀的考試,沒有考不好打手心,沒有罰寫,下課回家我從未給她復習的壓力,可小家伙的英語力卻從沒讓我操心過。
出國旅游,她很樂意用一口可愛流利的英語去買東西、點餐、問路,現(xiàn)在也順利、開心地研習到高中生級數(shù)的教材。
一個沒有造訪過西方國家、沒有全美語生活環(huán)境的小學生,可以自然開心地把英語運用到實際生活里,能夠?qū)懗鲂∏蛇_意的文章,能夠按部就班地閱讀英語雜志,不飆速度與進度,不為基測學測而讀書,這樣的英語學習過程,就是我想?yún)f(xié)助孩子追求的。
英國詩人布朗寧(Robert Browning)曾在一八五五年的詩作里,寫下一句深深影響二十世紀多位建筑大師的詩句:Less is more。
少即是多,嚴謹而簡潔。
這些年來,我也一直把這句話放在我的教養(yǎng)心頭。揉一個面團、等待它發(fā)酵,必須隨著日日溫濕度的變化,而有不同的判斷與掌握。面團尚且要如此的耐心等候,何況是養(yǎng)育一個孩子?
何況是遙遠外語的學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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