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克利斯蒂
·
克雷格著
艾草譯
我們都知道午夜的時候突然來一個電話會是什么樣的感覺，這個午夜電話也是一樣。我一聽到電話鈴響，就立刻從床上爬起來去抓話筒，同時看了看時鐘上的紅色數(shù)字。午夜。當我抓起話筒的時候，各種各樣的恐慌想法充斥著我睡意蒙?的大腦。
“
你好？
”
我的心突然沉重地一跳，下意識地把話筒握得更緊一些，眼睛注視著我的丈夫，此時，他正把臉轉(zhuǎn)向我這一側(cè)。
“
媽媽？
”
由于靜電干擾，我?guī)缀趼牪灰婋娫捓锏牡驼Z聲，但是我立刻想到了我的女兒。當電話另一端那個幼的帶著哭腔的絕望聲音變得越來越清晰的時候，我伸手握住了丈夫的手腕。
“
媽媽，我知道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晚了。但是，不要
……
不要說話，聽我說完。在你問話之前，是的，我喝了酒。我一路駕車回來，跑了好多英里的路
……”
我猛吸了一口涼氣，松開丈夫的手腕，把手覆在前額上。睡意仍然攪擾著我的大腦，我努力壓抑住內(nèi)心的恐懼。有什么事情不太妙。
“
我很害怕。我所能考慮的就是如果警察對你說我已經(jīng)死了，這會對你造成多大的傷害。我想
……
回家。我知道離家出走是錯誤的。我知道你很為我擔心。我?guī)滋烨熬蛻?yīng)該給你打電話了，但是我害怕
……
害怕
……”
極度壓抑著痛苦的啜泣聲通過話筒灌注到我的心里面。我女兒的面孔立即浮現(xiàn)在我的腦海里，我的睡意??的意識變得清晰起來：
“
我想
……”
“
不！請讓我把話說完！我請求你！
”
她懇求道，聲音里沒有太多的憤怒，但充滿了絕望。
我住口不言，開始考慮該說些什么。這時候，她繼續(xù)說：
“
我懷孕了，媽媽。我知道我現(xiàn)在不應(yīng)該喝酒
……
尤其是現(xiàn)在，但是我很害怕，媽媽。非常害怕！
”
聲音再次中斷了，我咬著嘴唇，覺得自己的眼睛濕潤了。我朝丈夫看了看，他正靜靜地坐在那里。他問：
“
是誰？
”
我搖搖頭，因為我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跳下床，走出房間，幾秒鐘后拿著一臺手提電話回來了。他把電話貼在耳朵邊聽著。
她一定聽到電話里的咔嗒聲了，因為她問：
“
你還在聽嗎？請不要掛斷電話！我需要你。我覺得很孤獨。
”
我抓著話筒，注視著我的丈夫，尋求指導(dǎo)。
“
是的，我在聽，我不會掛斷的。
”
我說。
“
我早就應(yīng)該告訴你，媽媽。我知道我應(yīng)該告訴你。但是我們一談話，你就只是告訴我我應(yīng)該怎么做。你讀過所有關(guān)于如何處理事情的小冊子，但是一直以來，都只是一個人在說。你從不肯聽我說。你從不肯聽我告訴你我的感覺。好像我的感覺一點也不重要。因為你是我的母親，你認為你知道所有的答案。但是有時候，我不需要答案，我只想有人聽我說。
”
我覺得喉間哽著一個硬塊，眼睛注視著床頭柜上放著的那本打開的《如何跟你的孩子交談》的小冊子。
“
我在聽著呢。
”
我輕聲說。
“
你知道，我駕車回到這條路上來，才開始想到我的孩子，想保護他。接著，我看見了這個電話亭，我仿佛又聽到你說不應(yīng)該喝酒，更不應(yīng)該酒后駕車的話。于是我叫了一輛出租車。我想回家。
”
“
你做得很對，親愛的。
”
我說，我覺得心里的痛苦有所減輕。我丈夫坐得離我更近一點，把他的手指插進我的手指中。我從他的觸摸中知道他心里想的和我一樣，并且認為我說得恰到好處。
“
不過你知道，我認為我現(xiàn)在能開車。
”“
不行！
”
我猛咬了一下嘴唇。我的肌肉變得緊張起來，我緊緊地握住丈夫的手。
“
你要等出租車來。在出租車到來之前不要掛斷電話。
”
“
我只想回家，媽媽。
”
“
我知道。但是為了你的媽媽，你必須這樣做。請你等出租車來。
”
我聽到電話里一片沉寂，心里很害怕。我聽不到她的回答。我咬著嘴唇，閉上眼睛。無論如何，我必須阻止她親自開車。
“
出租車來了。
”
僅僅在我聽到電話里有人叫出租車的那一刻，我才感到如釋重負。
“
我回家了，媽媽。
”
我聽到電話咔嗒一聲掛斷了，接著話筒里一片寂靜。
我下了床，眼里盈滿了淚水。我走到客廳里，來到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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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女兒的房間里。黑暗、沉寂籠罩著房間里的一切。我的丈夫來到我身后，用胳膊摟著我，他的下巴貼在我的頭頂上。我擦去臉頰上的淚水：
“
我們必須學(xué)會聆聽。
”
我對他說。
他把我的身體扳過去面對著他：
“
我們會學(xué)會的。你就瞧著吧。
”
然后他把我擁進懷里，我把頭伏在他的肩膀上。我任由他抱著我。過了一會兒，我站直身子，注視著女兒的床。他深思了一秒鐘，然后問道：
“
你認為她會知道她撥錯號碼了嗎？
”
我看著我們熟睡中的女兒，然后轉(zhuǎn)向他說：
“
也許這不是一個撥錯的號碼。
”
“
媽媽，爸爸，你們在干什么？
”
女兒的聲音從棉被底下傳出來，有點模糊。女兒從床上坐起來，我走到她的床邊。
“
我們正在練習(xí)。
”
我回答。
“
練習(xí)什么？
”
她咕噥了一問，又躺了回去。她的眼睛很快又閉上了。
“
練習(xí)聆聽。
”
我輕聲說著，用手撫摸著她的臉頰。
（原載《青參考》
2001
10
月
8
日）
10.
從全文看，
“
午夜電話
”
是一個什么樣的
“
電話
”
？
11.“
我
”
這個人物在文中是一個什么樣的形象？
12.
分析本文的行文特點。
13.
這篇小說表現(xiàn)了怎樣的主題？
10.
提示：打電話者之間一般都比較熟悉，從全文來看，被稱為
“
媽媽
”
的
“
我
”
并不知道打電話的人是誰，她們彼此根本不認識。
參考答案：這是一個打錯的電話。
11.
提示：從
“
我
”
的言行來分析：首先，我耐心地聽一個陌生的女孩的傾訴，雖然是在半夜時分，
“
我
”
很困；其次，
“
我
”
一再堅決阻止陌生女孩開車回家，要求她坐出租車；再者，
“
我
”
一直陪她說話，直到出租車來到。
參考答案：關(guān)心他人，善于傾聽陌生人心事的母親。
12.
提示：小說開始的時候，讀者都以為出走的是
“
我
”
的女兒，結(jié)尾處方點出事實真相，
“
我
”
的形象尤其高大、感人。
參考答案：善于設(shè)置懸念，結(jié)尾出乎意料之外。
13.
提示：抓住關(guān)鍵的句子來分析，那個離家出走的女孩的一段話正是做父母應(yīng)該牢記的內(nèi)容：
“
我們一談話，你就只是告訴我我應(yīng)該怎么做。你讀過所有關(guān)于如何處理事情的小冊子，但是一直以來，都只是一個人在說。你從不肯聽我說。你從不肯聽我告訴你我的感覺。好像我的感覺一點也不重要。因為你是我的母親，你認為你知道所有的答案。但是有時候，我不需要答案，我只想有人聽我說。
”
根據(jù)這段話我們可以推斷出，這個女孩的母親平時并不善于傾聽女孩的心聲，這才導(dǎo)致孩子離家出走等一系列后果。
參考答案：父母應(yīng)傾聽子女的心聲，不然就會產(chǎn)生不良的結(jié)果。
本文來自：逍遙右腦記憶 http://yy-art.cn/gaozhong/345348.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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