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唐書?蕭至忠傳原文
蕭至忠，秘書少監(jiān)德言曾孫也。少仕為畿尉，以清謹(jǐn)稱。嘗與友人期于路隅，會風(fēng)雪凍冽，諸人皆奔避就宇下。至忠曰："寧有與人期而求安失信乎？"獨不去，眾咸嘆服。神龍初，武三思擅權(quán)，至忠附之，自吏部員外擢拜御史中丞。遷吏部侍郎，仍兼御史中丞。恃武三思勢，掌選無所忌憚，請謁杜絕，威風(fēng)大行。尋遷中書侍郎，兼中書令。
節(jié)愍太子誅武三思后，有三思黨與宗楚客、紀(jì)處訥令侍御史冉祖雍奏言："安國相王及鎮(zhèn)國太平公主亦與太子連謀舉兵，請收付制獄。"中宗召至忠令按其事，至忠泣而奏曰："陛下富有四海，貴為天子，豈不能保一弟一妹，受人羅織？宗社存亡，實在于此。臣雖愚昧，竊為陛下不取�！稘h書》云：'一尺布，尚可縫，一斗粟，尚可舂，兄弟二人不相容。'愿陛下詳察此言。且往者則天皇后欲令相王為太子，王累日不食，請迎陛下。固讓之誠，天下傳說，足明冉祖雍等所奏，咸是構(gòu)虛。"帝深納其言而止。尋轉(zhuǎn)黃門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至忠上疏陳時政，曰：
臣聞王者列職分司，為人求理，求理之道，必在用賢。得其人則公務(wù)克修，非其才則厥官如曠。官曠則事廢，事廢則人殘，漸至凌遲，率由于此。頃者選曹授職，政事官人，或異才升，多非德進(jìn)。皆因依貴要，互為粉飾，茍得即是，曾無遠(yuǎn)圖，上下相蒙，誰肯言及？臣聞官爵者公器也，恩幸者私惠也，?可金帛富之，粱肉食之，以存私澤也。若以公器為私用，則公議不行，而勞人解體；以小私而妨至公，則私謁門開，而正言路絕，儉人遞進(jìn)，君子道消，日削月?，卒見凋弊者，為官非其人也。昔漢館陶公主為子求郎，明帝謂曰："郎官上應(yīng)列宿，出宰百里，茍非其人，則人受其殃。"賜錢十萬而已。此即至公之道不虧，恩私之情無替，良史直筆，將為美談，于今稱之，不輟其口者也。當(dāng)今列位已廣，冗員倍多，祈求未厭，日月增數(shù)。陛下降不貲之澤，近戚有無涯之請，賣官利己，鬻法徇私。臺寺之內(nèi)，朱紫盈滿，官秩益輕，恩賞彌數(shù)。儉利之輩，冒進(jìn)而莫識廉隅；方雅之流，知難而斂分丘隴。才者莫用，用者不才，二事相形，十有其五。故人不效力而官匪其人，欲求其理，實亦難哉。
臣竊見宰相及近侍要官子弟，多居美爵，此并勢要親戚，罕有才藝，遞相囑托，虛踐官榮�！对姟吩疲�"東人之子，職勞不賚。西人之子，粲粲衣服。私人之子，百僚是試�；蛞云渚�，不以其漿。??佩?，不以其長。"此言王政不平，眾官廢職，私家之子，列試于榮班，非任之人，徒長其飾佩。臣愚伏愿陛下想居安思危之義，行改弦易張之道。愛惜爵賞，審量材識，官無虛授，人必為官，進(jìn)大雅于樞近，退小子于閑僻，政令惟一，威恩以信，私不害公，情不撓法，則天下幸甚。臣伏見永徵故事，宰相子弟多居外職者，非直抑強宗、分大族，亦以退不肖、擇賢才。伏愿陛下遠(yuǎn)稽舊典，近遵先圣，特降明敕，令宰相已下及諸司長官子弟，并改授外官，庶望分職四方，共寧百姓，表里相統(tǒng)，遐邇?安。
疏奏不納。
明年，代韋巨源為侍中，仍依舊修史。尋遷中書令。時宗楚客、紀(jì)處訥潛懷奸計，自樹朋黨，韋巨源、世再思、李嶠皆唯諾自全，無所匡正。至忠處于其間，頗存正道，時議翕然重之。中宗亦曰："諸宰相中，至忠最憐我。"韋庶人又為亡弟贈汝南王洵與至忠亡女為冥婚合葬。及韋氏敗，至忠發(fā)墓，持其女柩歸，人以此譏之。至忠又以女適庶人舅崔從禮之子。成禮日，中宗為蕭氏婚主，韋庶人為崔氏婚主，時人謂之"天子嫁女，皇后娶婦"。
睿宗即位，景云初，出為晉州刺史，甚有能名。時太平公主用事，至忠潛遣間使申意，求入為京職。誅韋氏之際，至忠一子任千牛，為亂兵所殺，公主冀至忠以此怨望，可與謀事，即納其請。召拜刑部尚書、右御史大夫，再遷吏部尚書。先天二年，復(fù)為中書令。是歲，至忠與竇懷貞、魏知古、崔?、陸象先、柳沖、徐堅、劉子玄等撰成《姓族系錄》二百卷，有制加爵賜物各有差。
未幾，左仆射竇懷貞、侍中岑羲及至忠并戶部尚書李晉、太子少保薛稷、左散騎常侍賈膺福、左羽林大將軍常元楷、右羽林將軍李慈等與太平公主謀逆事泄，至忠遽遁入山寺，數(shù)日，捕而伏誅，籍沒其家。至忠雖清儉刻己，然簡約自高，未嘗接待賓客，所得俸祿，亦無所賑施。及籍沒，財帛甚豐，由是頓絕聲望矣。
弟元嘉，工部侍郎；廣微，工部員外。
宗楚客者，蒲州河?xùn)|人，則天從父姊之子也。兄秦客，垂拱中潛勸則天革命稱帝，由是累遷內(nèi)史。后與楚客及弟晉卿并以奸贓事發(fā)，配流嶺外。秦客死，楚客等尋復(fù)追還。楚客累遷夏官侍郎、同鳳閣鸞臺平章事。神龍初，為太仆卿。武三思用事，引楚客為兵部尚書、同中書門下三品，晉卿累遷將作大匠。節(jié)愍太子既殺武三思，兵敗，逃于?縣，楚客遣使追斬之，仍令以其首祭三思及崇訓(xùn)喪柩。韋庶人及安樂公主尤加親信，未幾，遷中書令。楚客雖跡附韋氏，而嘗別有異圖，與侍中紀(jì)處訥共為朋黨，故時人呼為宗、紀(jì)。
景龍中，西突厥娑葛與阿史那忠節(jié)不和，屢相侵?jǐn)_，西陲不安。安西都護(hù)郭元振奏請徒忠節(jié)于內(nèi)地，楚客與晉卿、處訥等各納忠節(jié)重賂，奏請發(fā)兵以討娑葛，不納元振所奏。娑葛知而大怒，舉兵入寇，甚為邊患。于是監(jiān)察御史崔琬劾奏楚客等曰：
臣聞四牡項領(lǐng)，良御不乘；二心事君，明罰無舍。謹(jǐn)案宗楚客、紀(jì)處訥等，性惟險?，志越溪壑，幸以遭逢圣主，累忝殊榮，承愷悌之恩，居弼諧之地。不能刻意砥操，憂國如家，微效涓塵，以裨川岳。遂乃專作威福，敢樹朋黨，有無君之心，闕大臣之節(jié)。潛通獫狁，納賄不貲；公引頑兇，受賂無限。丑問充斥，穢行昭彰。且境外之交，情狀難測，今娑葛反叛，邊鄙不寧，由此賊臣，取怨中國。論之者懼禍以結(jié)舌，語之者避罪以鉗口。但晉卿昔居榮職，素闕忠誠，屢抵嚴(yán)刑，皆由黷貨。今又叨忝，頻沐殊恩，厚祿重權(quán)，當(dāng)朝莫比。曾無悛改，仍徇贓私，此而可容，孰不可��？臣謬參直指，義在觸邪，請除巨蠹，用答天造。楚客、處訥、晉卿等驕恣跋扈，人神同疾，不加天誅，詎清王度。并請收禁，差三司推鞫。
舊制，大臣有被御史對仗劾彈者，即俯僂趨出，立于朝堂待罪。楚客更咤鰓作色而進(jìn)，自言以執(zhí)性忠鯁，被琬誣奏。中宗竟不能窮核其事，遽令琬與楚客等結(jié)為義兄弟以和解之。韋氏敗，楚客與晉卿等皆伏誅。
紀(jì)處訥者，秦州上?人也。娶武三思妻之姊，由是累遷太府卿。神龍中，嘗因谷貴，中宗召處訥親問其故。武三思諷知太史事右驍衛(wèi)將軍迦葉志忠、太史令傅孝忠奏言，"其夜有攝提星入太微，至帝座。此則王者與大臣私相接，大臣能納忠，故有斯應(yīng)。"帝以為然，降敕褒述處訥，賜衣一副、彩六十段。無幾，進(jìn)拜侍中，與楚客等同時伏誅。
舊唐書?蕭至忠傳翻譯
蕭至忠，秘書少監(jiān)蕭德言的曾孫。他少年時就做了京城管轄的衛(wèi)尉，以清正嚴(yán)謹(jǐn)著稱。他曾經(jīng)與朋友相約在路邊相候，正碰上風(fēng)雪凍冽，很多人都到避風(fēng)的屋檐下去，蕭至忠卻說：“哪里有與人相約為了怕風(fēng)雪而失信的呢？”他一人在風(fēng)雪中不離開，眾人都為之嘆服。神龍初年(705)，武三思專權(quán)，蕭至忠依附他，從吏部員外郎提拔為御史中丞。后又調(diào)任吏部侍郎，仍兼任御史中丞。他憑靠武三思的勢力，掌握選官的大權(quán)，無所忌憚，杜絕請托，威風(fēng)大行。不久，升任中書侍郎，兼中書令。
節(jié)愍太子誅殺武三思后，武三思的余黨與宗楚客、紀(jì)處訥要侍御史冉祖雍上奏“：安國相王及鎮(zhèn)國太平公主也與節(jié)愍太子一起同謀舉兵，請把他們收進(jìn)監(jiān)獄�！敝凶谡賮硎捴林乙v實情，蕭至忠泣聲而奏道：“陛下富有四海，貴為天子，難道連保護(hù)一弟一妹都做不到，而遭人羅織他們的罪名。宗廟社稷的存亡，實在于此。臣雖然很愚昧，竊認(rèn)為陛下不可取�！稘h書》上說‘，一尺布，尚可縫，一斗粟，尚可舂，兄弟二人不相容。’愿陛下細(xì)細(xì)思考這句話，況且以往則天皇后想要相王為太子，相王幾天不吃飯，請求迎陛下，本來相王誠心讓陛下，天下的人都作為美談，這也足見冉祖雍等所奏，純屬虛構(gòu)�！敝凶谏罴{他的意見而不再追究。
不久，他調(diào)任黃門侍郎，代宰相。蕭至忠曾上疏論析時政，道：
“臣聽說做帝王的列職分司，為人求理，求理之道，必在用賢。得其人就公務(wù)潔順，用非其才就有官如同無官空缺。官缺空則事廢，事廢則人殘，慢慢的時政就會衰敗，這大概是一條治政的規(guī)律。近來選官授職，多非德進(jìn)。大多是依靠貴要，互相粉飾。即使知道這情況，也不為國家考慮，上下相蒙，哪個肯揭露真相呢？臣聞官爵是天下的公器，恩寵實際上是私惠。只能給予金帛讓他富裕，吃好穿好，來存私人恩澤。如果把國家的職位為私用，那么公道就不通行了。這樣以小私來妨礙大公，那么后門之風(fēng)一開，而正當(dāng)?shù)难哉Z就被堵絕。小人就當(dāng)?shù)�，君子道消。這樣日削月蝕，最終會使國家凋敝，這都是為官非其人的緣故。過去漢代的館陶公主為自己的兒子求一郎官，漢明帝就對她說：‘郎官上應(yīng)天上的星宿，出外管理百里，如果非其人，那百姓就要遭殃了。’就賞賜了十萬給她的兒子。這就大公之道未虧損，沒有用私情來代替，良史直筆，傳為美談，一直到今天人們還贊不絕口。當(dāng)今官位很廣，冗員倍增，貪求無厭，日月增數(shù)。陛下降無法計算的恩澤，近戚又增無涯之請，賣官利己，枉法徇私。衙門之內(nèi)，朱紫盈滿，官秩皆輕，恩賞更加多。勢利小人，冒進(jìn)不識廉恥，方雅君子，知難而退避丘隴。才者未用，用者非才，這兩種情況相比，十個中就有其五。官非其人，欲求其理，實也難成。
“臣竊見宰相和近侍要官的子弟，多居美爵，遠(yuǎn)再加上勢要的親戚，遞相囑托，虛踐官榮�！对娊�(jīng)》上說：‘東人之子，職勞不赍；西人之子，粲粲衣服；私人之子，百僚是試，或以其酒，不以其漿。鞘鞘佩王遂，不以其長�！@講的是王政不公平，眾官廢職，私家之子，都混進(jìn)了官員的行列；非任之人，白白地有著飾佩。臣愿陛下要思考居安思危的道理，行改弦易轍之道，要愛惜官爵，審量才識，官無虛授，人要做官，要走正道，杜絕小人的邪道，政令一致，威恩以信，私不害公，情不擾法，這樣天下就大幸了。臣見永徽的舊事，宰相子弟多居外職，這不僅是抑強宗，分大族，也是退不肖，擇賢才。伏愿陛下遠(yuǎn)查舊典，近遵先圣，降明旨令宰相以下及諸司長官子弟，都改授外官，希望他們分職四方，共寧百姓，表里相統(tǒng)，遠(yuǎn)近安寧�！�
他的疏奏未被采納。
第二年，蕭至忠代韋巨源任侍中，依舊修史。不久又遷任中書令。當(dāng)時宗楚客、紀(jì)處訥暗懷奸計，自樹朋黨，韋巨源、楊再思、李嶠都為保全自己一味順從，對時政無所匡正。蕭至忠處于其中，頗能堅持正道，當(dāng)時的評論都很重視他。中宗也說：“宰相當(dāng)中，蕭至忠最憐我�！表f庶人又替她死去的弟弟與蕭至忠死去的女兒完成冥婚合葬，到韋氏廢除，蕭至忠掘墓，把女兒的棺柩抬歸，當(dāng)時人們很譏笑此事。蕭至忠又把自己的另一女兒嫁給韋庶人舅崔從禮的兒子，婚禮的那天，中宗為蕭氏當(dāng)主婚人，韋庶人做崔氏的婚主，當(dāng)時人們都說這是“天子嫁女，皇后取婦”。
睿宗即位，在景云初，蕭至忠出京任晉州刺史，很有能力。當(dāng)時太平公主得勢，蕭至忠暗中派人向太平公主疏通，想求得入京任職。韋庶人被誅之時，蕭至忠一個兒子任千牛，被亂兵所殺，太平公主希望至忠因此有怨心，這樣就可以參與謀反，所以就接受了蕭至忠的請求。隨后召回京拜刑部尚書、右御史大夫，又遷任吏部尚書。先天二年(73)，又任中書令。這年，蕭至忠與竇懷貞、魏知古、崔..、陸象先、柳氵中、徐堅、劉子玄等撰寫了《姓族系錄》二百卷，皇上為此加爵賜物各有不等。
不久，左仆射竇懷貞、侍中岑羲和蕭至忠同戶部尚書李晉、太子少保薛稷、左散騎常侍賈膺福、左羽林大將軍常元楷、右羽林將軍李慈等與太平公主謀反事泄漏，蕭至忠就逃到山中寺廟，數(shù)天之后，被捕而伏誅，籍沒其家。蕭至忠雖然清儉刻己，但是簡約自高，從未接待賓客，所得俸祿，也從不施舍救濟(jì)。到?jīng)]收他家產(chǎn)時，財帛很多，由此聲望頓絕。
本文來自：逍遙右腦記憶 http://www.yy-art.cn/shiju/457562.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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