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原 陳偉德
能成為出任國際軍事法庭的中國法官第一人，在一般人眼中，是神圣而光榮的使命，而對
于１９４６參與遠東國際軍事法庭審判的梅汝?來說，則更多地意味著艱難和挑戰(zhàn)。
當時國民黨政府正忙于內戰(zhàn)，對這場國際審判并不重視，在庭審準備、證據提供、國際溝通
等很多方面表現并不積極；國際方面，由于美蘇冷戰(zhàn)的對峙局面已經形成，東京審判中國際力
量的對抗形勢異常復雜，使審判受到了很多不確定因素的影響。所以，國內當時許多有名望
資歷深的法學名家都不愿接這個“
燙手的山芋”
，生怕審判不順利，不能讓日本戰(zhàn)犯受到應有
的懲罰而成為民族
“
罪人
”
。
重任落在梅汝?的肩頭，他沒有退縮。臨行前，他慷慨陳詞：“
審判日本戰(zhàn)犯是人道主義
的勝利，我有幸受國人之托，決勉力依法行事，不負政府和國人矚望。
”
４月，十一國法官齊集東京
，開庭審判的日子就要到了。法官在法庭上的座位將按什么順
序來排列？按照慣例，庭長應居中坐首位，但是，第一、二把交椅由誰坐？為此，美、英、蘇等國
法官各執(zhí)一詞，互不退讓。就在鬧得不可開交時，梅汝?神態(tài)平和地說：“
個人坐次，本人并不
介意”
。見大家驚訝，他才神情鄭重地提出自己的觀點：“
只因與各位同仁一樣，是代表了各自
的國家來的，因而不能不慎，我覺得應按各受降國簽字的順序排列。
”
大多數法官表示贊同，但仍有人反對。英國法官說：“
那就是說讓中國法官坐第二把交
椅，這怎么行？
”
一向溫文爾雅的梅汝?正言回敬：“
怎么不行？首先，今日系審判日本戰(zhàn)犯，中國是東方
反法西斯戰(zhàn)場的主戰(zhàn)場，中國受日本侵害最烈，抗戰(zhàn)時間最久，付出的犧牲最大，因此，有八
浴血抗戰(zhàn)歷史的中國理應排在第二；再者，沒有日本無條件投降，便沒有今日的審判，按各受降
國的簽字順序排座次，實屬順理成章。
”
說到這兒，他話鋒一轉，幽默地接著說：“
當然，如果各位同仁不贊成，我們不妨找個體重
測量器來，然后以體重之大小排座次，體重者居中，體輕者居旁。這樣，縱使我被置末座亦心安
理得，并可以此對國家有所交待，一旦他們認為我坐在邊上不合適，可以派另一名比我肥胖的
人來替換我。
”
詼諧之言使各國法官忍俊不禁，有人甚至拍手叫好。
開庭前一天，開庭“
預演”
，庭長突然宣布入場順序為：美、英、中、蘇、法、加……
面對這種不公道的行為，梅汝?怒不可遏地脫下法袍，拒絕參加“
彩排“
，并要求庭長就自己的提議進行
表決。加拿大、新西蘭、菲律賓等國法官當即表示支持。面對梅汝?的強硬態(tài)度，庭長只好召
開緊急磋商會議。最終，入場順序和座次都按各受降國簽字的順序排列，中國法官坐穩(wěn)了第二
把交椅。這把椅子，捍衛(wèi)了中華民族的尊嚴，也為中國在審判中贏得了主動。
審判進入尾聲時，又出現了一個問題，那就是對這些罪大惡極的戰(zhàn)犯如何量刑。由于不同
法律體系的影響，加上各國受日本侵害程度不同，在是否對東條英機等戰(zhàn)犯判處死刑的問題
上，法官們發(fā)生了激烈的爭執(zhí)，主張判處死刑的人是少數。怎么辦？“
若不能嚴懲戰(zhàn)犯，惟蹈
海而死，以謝國人。”
梅汝?暗下決心。為了伸展正義，在審判過程中，梅汝?根據收集到的日
軍罪證，舌戰(zhàn)群雄，據理力爭，堅決主張對東條英機等戰(zhàn)犯處以死刑，最終，以六票對五票的微
弱優(yōu)勢判處東條英機等戰(zhàn)犯死刑。
耗時兩７ 個月，開庭８１８次的漫長而艱難的審判終于結束了。經商議，判決書由１１ 章
構成，有法官主張“
判決書應統(tǒng)一書寫”
，但是梅汝?堅持認為，中國人受害最深，最有發(fā)言權，
日本侵華罪行部分理當由中國人來寫。法庭再次接受了他的提議。為了盡快完成工作，梅汝
?和他的兩個助手夜以繼日地工作了一個月，向法庭提交了近３００ 頁、總計１０萬多字的判決
書的第五章。這也是全部判決書中撰寫的最快部分。“
那些日子，我們就像鉆進成千上萬件
證據和國際法典的蟲子，每天在里面爬來爬去，生怕遺漏了重要的東西。
”
審判結束后，梅汝?在日本《朝日新聞》上發(fā)表了《告日本人民書》，他寫道：“
經過這次審
判，日本軍界首腦的暴虐行為和虛假宣傳已昭然天下。遠東國際軍事法庭的最后宣判，清除了
中日兩國間和睦相處的絆腳石，對于今后中日和平合作，相信必有貢獻。
”
梅汝?曾說：“
我不是復仇主義者，我無意于把日本軍國主義欠下我們的血債寫在日本人
民的賬上。但是，我相信，忘記過去的苦難可能招致未來的災禍。
”
（節(jié)選自《遠東審判：為了遲到的正義》，有刪改）
（１）下列對傳記有關內容的分析和概括，最恰當的兩項是（５ 分）
Ａ．對于梅汝?來說，在國內外動蕩不安的形勢下，參加遠東國際軍事法庭審判日本戰(zhàn)犯，
更多地意味著艱難和挑戰(zhàn)，必然遇到很多困難。
Ｂ．梅汝?性格溫文爾雅、謙和平易，本不愿與人相爭，但因為代表國家參與對戰(zhàn)犯的國際
審判，他才不得已在法庭上力爭座次。
Ｃ．本文記敘了梅汝?參加東京
審判的經過，通過語言、動作、神態(tài)描寫，再現了他熱愛祖
國、不懼困難，維護正義的人物形象。
Ｄ．如果不是梅汝?據理力爭，以大量不可辯駁的事實舌戰(zhàn)群雄，最終說服部分法官，東條
英機等罪大惡極的戰(zhàn)犯就不會被處以死刑。
Ｅ．梅汝?之所以要發(fā)表《告日本人民書》，是為了安慰和開導戰(zhàn)敗國人民，以免審判結果對
日本民眾造成不必要的刺激，給中國帶來麻煩。
（２）為什么稱梅汝?為“
中國第一大法官”
？請結合文章簡要概括。（６ 分）
答： ▲
（３）當時的輿論界曾評價梅汝?“
精通法學理論，善于雄辯而又頭腦冷靜”
，請根據文中“
力爭
座次
”
的相關內容，對其辯論技巧加以分析說明。（６ 分）
答： ▲
（４）梅汝?在東京
審判未果時就立下了“
若不能嚴懲戰(zhàn)犯，惟蹈海而死，以謝國人”
的悲壯誓
言，這種愛國熱忱似乎違背了“
司法獨立”“
法官中立”
的原則，有妨礙司法公正之嫌。對
此，你有什么看法？請結合文章，從
“
法與情
”
的關系這一角度加以探究。（８ 分）
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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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1
）答A
給3
分，答D
給2
分，答C
給1
分；答B(yǎng)
、E
不得分。（B
項，“
不得已”
顯得梅汝?所做之事是違背自己本性的，不當；C
項還有“
心理描寫”
；E
項，發(fā)表《告日本人民書》是為了澄清事實，化解仇恨，宣傳審判的歷史意義)
（2
）①
他代表中華民族第一次站在審判國際戰(zhàn)犯的軍事法庭上。②
他參與的這次審判耗時長、難度大、國際影響深遠。③
在國內、國際形勢很復雜的情況下他慨然擔負重任，在審判中做了大量的工作，伸張了正義，維護了民族尊嚴。④
作為一個國際法官，他目光遠大，超越了狹隘的民族主義，表現了博大的胸懷，充滿大義和大愛。（每點2
分，答出三點即可）
（3
）①
以退為進，故意低調應對，吸引注意后才鄭重亮明觀點。②
據理力爭，面對蠻橫的英國法官，義正詞嚴，有理有據地加以批駁，闡明了中國在反法西斯戰(zhàn)爭中不可動搖的主體地位。③
巧用幽默，矛盾激化之時，以詼諧幽默的語言提出新的卻是荒唐而不可能實現的建議，既輕松了氣氛，又反證了受降順序乃是最佳座次的合理性。（每點2
分）
（4
）作為法官，的確應該堅持“
司法獨立”“
法官中立”
的原則，不應該感情用事，以確保給犯罪嫌疑人以公正的裁決。從這個角度看，他悲壯誓言中表現出的愛國熱忱似乎有妨礙司法公正之嫌。無論在古代還是在追求和諧社會的今天，法與情在某種程度上是可以兼容的，應在法律允許的前提下充分考慮民情、民意，追求法律效果和社會效果的統(tǒng)一。從這個角度來講，東京
審判如果不能給東條英機等戰(zhàn)爭狂人以嚴懲，就會傷害熱愛和呼喚正義的世界人民的情感。所以，梅汝?并沒有違背原則，反而極大地維護了司法公正。（能客觀公正看待“
法與情”
的辯證關系4
分；能緊扣原文聯系實際4
分。如果從其他角度來談，言之成理，酌情給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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