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童文學應堅持難度寫作

編輯: 路逍遙 關鍵詞: 學齡前教育 來源: 逍遙右腦記憶


  當代兒童文學創(chuàng)作的主力基本上是由上世紀90年代后開始步入文壇的青年作家承擔,這批人被稱之為新生代兒童文學作家,為新時期中國兒童文學開辟了一片充滿生機活力的園地。但其文學創(chuàng)作的弊病也是顯而易見的。兒童文學應是難度寫作,是靈魂的舞蹈,是一種高尚精神的建構(gòu)。21世紀的新生代兒童文學創(chuàng)作應該是不斷走向金字塔頂?shù)乃囆g行為。

  近幾年來,兒童文學快步進入了多元化的軌道和深沉的審美世界,應該歸因于作家們的寫作自覺意識與主體意識的不斷增強。的確,當閱讀《兒童文學》、《少年文藝》、《中國兒童文學》、《少年小說》、《童話王國》等刊物發(fā)表的少兒小說、童話等作品和各出版社出版的少兒文學作品集時,我們無法回避這么一個事實:新世紀的中國兒童文學開始由新生代作家來唱主角。上個世紀50年代和60年代出道的作家,甚至是80年代和90年代前非常活躍、受到廣大少兒讀者喜愛并獲得美學成功的中年作家,雖然還時有作品露面,但像上世紀80年代和90年代初期那種規(guī)模性集束炸彈式的影響顯然已不存在。特別是在童話和小說兩個門類里,新生代作家們帶著青春期的生命的沖動和自信,帶著自己獨特的文化修養(yǎng)和審美體驗,走到了廣大少兒讀者面前,給新世紀中國兒童文學開辟了一片充滿生機活力的園地。

  新生代兒童文學的成績是相當喜人的。特別是近幾年少兒文學出版的升溫,“花季小說叢書”、“棒槌鳥叢書”、“小布老虎叢書”、“花衣裳叢書”、“21世紀校園小說系列叢書”、“小犀牛小說叢書”、“楊紅櫻校園小說系列”、“淘氣包馬小跳系列”等等,相繼在市場上亮麗登場,確實令人刮目相看?梢哉f,圖書市場上占盡風光的不僅只有時尚的休閑讀物,還有新生代作家創(chuàng)作的原創(chuàng)兒童文學作品。新生代兒童文學作家基本都是上世紀90年代中期后步入文壇的青年人,代表人物有:兒童科幻文學作家楊鵬、校園小說作家楊紅櫻等,以及“遼寧小虎隊”、“綠色皖軍”等有地域特征的一大批青年作者。從近幾年發(fā)表和出版的兒童小說、童話、散文、童詩等就可以看出,新生代確實扮演著重要的角色,形成了一股不可忽視的創(chuàng)作力量。

  但新生代兒童文學創(chuàng)作的弊病也是顯而易見的,具體地說,新生代兒童文學作家的創(chuàng)作普遍陷入三大矛盾之中:一是藝術自覺性與商業(yè)欲望的矛盾。二是語言的探索與封閉的知識系統(tǒng)的矛盾。三是建構(gòu)個性美學空間與追求潮流的矛盾。正是因為以上三個矛盾,新生代兒童文學自然出現(xiàn)了兩種藝術與精神的缺席:

  第一,文體的缺席。

  新生代兒童文學作家大部分擠在小說與童話創(chuàng)作的道路上,于是,童詩、散文、科幻文學和兒童戲劇與影視文學的創(chuàng)作者寥寥無幾。在前輩作家里,童詩、散文等文體都有不少優(yōu)秀的大家,如金波、王宜振的童詩,吳然、陳丹燕、劉先平的散文,等等。事實上,兒童文學中最適合孩子需要的,特別是低幼兒需要的作品是童話和兒歌、童詩。在歐美的小學語文課本里,小學低年級的課文幾乎都是童詩的樣式;在臺灣和香港地區(qū)的國語教材里,童詩也占了相當?shù)谋戎。就是現(xiàn)在按照新課程標準編制的、發(fā)行量最大的人民教育版、北京師范大學版小學語文教材里,童詩的比例也是最大的。除了童詩,就是簡短的童話和散文。如果新生代作家都擠在小說和童話的圈子里,那么新生代的作品就不可能完全滿足少兒閱讀需要,就不可能完全走進廣大少兒讀者的精神世界,就只能僅僅滿足少兒即時性消費而失去傳世的可能。

  第二,精神的缺席。

  在新生代兒童文學作品里,很少看到對強者意識和苦難意識的張揚,很少看到對農(nóng)村少兒苦難的生存環(huán)境的關注,很少看到對少兒心靈深處堅強的品格和對美好人性的執(zhí)守,很少看到誰敢于而且成功地正視少兒生活與心靈苦難、困境、煩憂。他們的作品里有的只是兒童文學作品通常的尋找母親、尋找財寶、尋找智慧過程中的打敗妖魔鬼怪的象征性苦難及善惡模式中惡魔勢力的陰謀詭計,而極少表現(xiàn)現(xiàn)實生活中(包括作家自己親身經(jīng)歷的)切實存在的貧窮落后、愚昧偏見、疾病災禍、命運遭遇、文化差異而造成的少兒生存的困境與苦難的心靈體驗。

  眾所周知,當代中國文學中就有許多作家關注民族、關注群體性的苦難體驗,顯示了文學的憂患意識與作家的社會責任感和使命感,體現(xiàn)了文學對人的生命價值的尊重和人文精神。兒童文學本來有良好的現(xiàn)實主義傳統(tǒng),作家對苦難的關注一直是非常自覺的,如葉圣陶和張?zhí)煲淼耐捙c兒童小說就樹立了“苦難文學”的豐碑。新中國成立后,胡萬春、王汶石、任大霖、任大星、沈虎根、李鳳杰等作家繼承了葉圣陶、張?zhí)煲淼惹拜呑骷业墓鈽s的現(xiàn)實主義傳統(tǒng),在眾多作家都極力從事“頌歌文學”的寫作時,創(chuàng)作出了《骨肉》、《三個銅板豆腐》、《掇夜人的孩子》、《滿師》、《針眼里逃出的生命》等“苦難”題材的小說,他們從往昔的生活中選擇提煉素材,從平凡的人與事中揭示出深刻的時代內(nèi)容,顯示了苦難的悲劇魅力。可近幾年來,新生代兒童文學似乎背棄了這一傳統(tǒng),許多作品都具有不可忽視的都市貴族化傾向,兒童文學作品不再是對底層兒童的生活和情感的再現(xiàn)或表現(xiàn),而是追隨都市商業(yè)化進程和休閑文化的腳步,淡化苦難,表現(xiàn)快樂,成了許多作家遵循的創(chuàng)作原則。事實上,中國3億多兒童的大部分是生活在經(jīng)濟落后的農(nóng)村和小城鎮(zhèn)里,即使生活在城市里的兒童,也有許多生活在貧困的、經(jīng)濟拮據(jù)的下崗家庭,他們無法消受和他們的生活有著相當大的隔膜的貴族化的兒童文學。

  無論如何,新生代兒童文學終究是要走上前臺的,未來的兒童文學還需要他們的力量來支撐,幾乎所有的讀者都對他們寄予厚望。中國作家協(xié)會的全國兒童文學獎之所以設“青年單篇獎”,《兒童文學》之所以主辦“中青年兒童小說擂臺賽”,與其說是有意促使兩代人進行藝術對話,不如說是為了扶持新生代作家,為他們走出封閉的創(chuàng)作而搭建一個平臺。那么,到底新生代作家該做些什么?或者說,21世紀的兒童文學創(chuàng)作的路應該怎樣走?

  我以為,新生代作家至少應該在兩個方向努力:

  1.堅持難度寫作。

  小說、童話的難度寫作至少能讓作家感受到小說寫作需要超越低俗的、平庸的語言的屏障,給讀者建構(gòu)一個獨特的、具有震撼人心效果的精神空間。

  這里著重談談少兒小說創(chuàng)作。少兒小說是小說,而小說是藝術,而藝術不只是語言形式,而是需要精神來支撐的。米蘭·昆德拉在《小說的藝術》里就說過:“如果說小說的存在理由是把‘生活的世界’置于一個永久的光芒下,并保護我們以對抗‘存在的被遺忘’,那么小說的存在在今天難道不比過去任何時候都必要嗎?”小說是有精神的,“小說的精神是復雜性的精神”,而且“小說的精神是持續(xù)性的精神”,兒童文學作家和評論家都在談“永恒”的意義,這就是小說的精神所在!對于新生代兒童小說創(chuàng)作來說,如果作家沒有高尚的情懷,沒有對美的呼喚,沒有對高蹈境界的追求,沒有對文字背后豐富的文化信息和清雅的人格的加載,沒有為建構(gòu)好一代兒童精神生命而負有的責任感和使命感,兒童小說就會迷失藝術方向而墮落為貧乏的、灰色的、沒有質(zhì)感的作家個人的語言游戲,就會墮落為商業(yè)時代作家對“孔方兄”的倚門賣笑!這個時代不缺少流行藝術和娛樂消費文化,不缺少三流的藝術門客,不缺少一夜成名成家的機會與獲得最大商業(yè)利益的手段,更不缺少“為稻粱謀”的寫作環(huán)境和出版機制,卻缺少持精英立場的文化守夜人,文學守夜人!缺少為廣大少年兒童嘔心瀝血創(chuàng)作具有永恒意義和高蹈精神的作品的作家![!--empirenews.page--]

  2.具有歷史情懷。

  這里所說的歷史情懷,不是指作家對歷史的緬懷和對往事的迷戀,而是指作家應該具有歷史的眼光,歷史的意識。新生代兒童文學都具有當下情懷,有快速地對準當下少兒生活的藝術應變能力,都有明確的市場意識,這的確反映了他們的聰慧和敏捷,但也反映出他們?nèi)鄙偻耆乃囆g自覺性。創(chuàng)作需要對生活的有距離的審視。與生活拉開一些距離,并不是對生活的疏遠,而是為了更切近生活的本質(zhì)。創(chuàng)作最終要經(jīng)過時間的淘洗和歷史的檢驗。如果沒有這種對歷史的清醒認識,那么,新生代作家就容易被淘汰,就容易被少兒讀者遺忘。

  總之,新生代兒童文學作家不要只會寫兒童通俗讀物,兒童文學應是難度寫作,是靈魂的舞蹈,是一種高尚精神的建構(gòu),21世紀的新生代創(chuàng)作應該是不斷走向金字塔頂?shù)乃囆g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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