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靈的黑夜

[西班牙]圣胡安

在一個漆黑的夜晚，

心中燃燒著愛情。

呵，我悄悄地離開

寧靜的住宅，

這是多么幸運!

世界一片漆黑，

寂靜在四處蔓延，

我喬裝打扮，

離開了寧靜的住宅。

這是多么幸運!

在這幸運的夜晚，

沒有人看見我的蹤影。

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夜晚，

唯有熱戀的心

牽著我的腳跟。

愛情的火焰

賽過正午的陽光，

她照耀著我，

讓我來到渴望的地方，

他在那里把我等候。

幸運的夜!

呵，勝過黎明的黑暗!

渴望的夜晚，

將熱戀的情人擁抱，

少女在情人懷里更加窈窕!

在一春心蕩漾的胸膛，

已經(jīng)為你敞開。

它只因為你敞開，

任你溫柔地睡，

任你貪婪地吻。

我撫摩著你的頭發(fā)

涼風(fēng)兒芽過柏林，

刺透了我的脖頸，

我渾身酥麻，

仿佛心兒停止了跳動。

忘卻自己，

我凝望著情人，

把真實奉送。

一切都已靜止，

把謹(jǐn)慎埋進(jìn)百合。

靈魂升華的最高境界便是與上帝結(jié)合。

(吳為譯)

【賞析】

圣胡安•德•拉•克魯斯是西班牙“黃金世紀(jì)”神秘主義詩歌的最杰出代表。他創(chuàng)作了大量具有宗教色彩的抒情詩和贊美詩，其中最著名的詩有《心靈的黑夜》、《贊美詩一一靈魂和丈夫的對話》和抒情詩集《熱戀的火焰》，這三部作品相互關(guān)聯(lián)：《心靈的黑夜》描述靈魂如何逃離感官的牢籠，來到上帝身邊，《精神贊美詩》表現(xiàn)了心靈與上帝會合的神秘過程，而《熱戀的火焰》則是靈魂與上帝結(jié)合后的終極幸福和永恒狂歡。

《心靈的黑夜》是一首飽含宗教情感的抒情詩，用愛情詩的形式來傳達(dá)詩人的宗教情感和體驗，用充滿世俗精神的愛情故事來抒寫靈魂與上帝的默契和神交，在愛情的背后尋找靈魂的真諦。

神秘的個人化的宗教情感，通常只可意會、不可言傳。雖然這首神秘主義詩作表現(xiàn)的是靈魂與上帝交感的主題，但高超的詩人卻在詩中充分運用了象征和比喻等技巧，讓詩中的“情人”(愛人)變成可觸碰的現(xiàn)實中人，使他神秘的宗教情感變得可感可知，讓一切神圣和神秘盡在單純和自然的意象之中，使得詩人對宗教情感的表白達(dá)到高潮。

在詩中，圣胡安把人類的靈魂比作虔誠的少女，把神圣的上帝比作等待少女的情郎，用情人的幽會來象征靈魂與上帝的接觸。詩描述靈魂如何潛逃出感官的束縛來與上帝會合，在詩人看來，這是靈魂可以企及的“最高境界”。于是，上帝的存在通過“愛人”這一形象得到自然生動的展現(xiàn)，而神秘的寓意則借助樸素、形象的象征得以抵達(dá)的心靈深處,名言警句。

詩人采用傳統(tǒng)歌謠的抒情方式，賦予自然意象以深刻的宗教寓意。其中最具典型性的是“黑夜”這一意象。靈魂選定在漆黑的夜晚離開這“寧靜的住宅”，黑夜是神秘、寧靜的象征，但同時又無比純凈，在這樣的黑夜中，靈魂也被純凈的黑夜所浸染，懷著一顆純潔而虔誠的心開始了尋找上帝之旅。詩人在詩中反復(fù)吟誦“漆黑的夜晚”、“寧靜的住宅”、“幸運的夜晚”，即是用純凈的黑夜來映襯了純凈的內(nèi)心，給詩增添了一種純潔靜謐的基調(diào)，使讀者體會到詩人如鉆石般不染纖塵的精神世界。

此外，詩人還在詩中運用了對比的手法來表達(dá)其強烈而又神秘的宗教情懷。靈魂之心雖然如黑夜般純潔，但同時又如烈焰般熾熱，靈魂對上帝的渴望比正午的陽光還要強烈，而偉大仁慈的上帝則在光的源頭把靈魂等待和引領(lǐng)。“幸運的夜”勝過“黎明的黑暗”，而“愛情的火焰”又勝過“漆黑的夜晚”，這種不斷超越的意象道出了靈魂在飛升的過程中所享受到的巨大的歡愉和幸福，也道出了上帝的寬廣博大的胸懷。最后，詩人又將少女見到情人時積蓄已久、噴薄而出的熾熱愛戀寫得栩栩如生，來象征虔誠的靈魂與上帝契合的過程和個人體驗。只有靈魂毫無保留地獻(xiàn)出對于上帝的全部信仰，“忘卻自己，我凝望著情人，把真實奉送”，方能達(dá)到“靈魂升華的最高境界便是與上帝結(jié)合”。

倘若沒有最后的說明，任何人都會把這首詩當(dāng)作類似破曉歌性質(zhì)的騎士抒情詩，而這恰恰是圣胡安的高明之處：用最純凈、最自然的愛情表現(xiàn)神圣，用最簡單、最樸素的形象宣達(dá)最深刻的寓意，使他的詩藝達(dá)到了至高無上的境界。

圣胡安•德•拉•克魯斯的詩作像金子一樣純凈、耀眼，因神秘而顯得空靈，因美好而洋溢著真誠，將我們領(lǐng)進(jìn)了神秘主義詩歌的最高殿堂。在他如《雅歌》般清新流暢的詩歌中，我們看到的是自然和神性合一的純潔心靈，是企望通過修煉直至與上帝同在的熾烈的宗教情懷。(張娜)

本文來自：逍遙右腦記憶 http://yy-art.cn/shiju/117031.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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