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旋詩:如果我經常去教堂
[法國]比尚
如果我經常去教堂,
那是為了看美人,
她像初開的玫瑰,鮮艷異常。
這有什么好說,真是浪費時光,
怎么會有這么多流言產生,
如果我經常去教堂。
我走大路,闖小巷,
全是為了看美人,
只有傻子說我蠢,
如果我經常去教堂。
(胡小躍譯)
【賞析】
費德利科•安達哈茲德在《維納斯之國》中寫過這樣一句話:“16世紀乃是女人的天下,一百年前,克里斯蒂•德•庇桑播下的種子已經在整個歐洲開花結果。”這里的庇桑,即比尚,她播下的種子,不僅是一顆關于女性尊嚴的種子,還是一顆關于男女兩性和諧相處的種子。比尚作為近代歷史上第一位女權主義者,并沒有極端地將男性視作女性尊嚴的敵人,也沒有將解脫的希望寄托在一切向男性看齊、成為獨立于男性的女性,而是認為男女兩性之間的真正平等在于實質上的和睦相處。這種進步觀點,與而今流行的西方女權主義理論頗為吻合。我們現在就通過賞析這首《回旋詩》,來領略一下比尚的這種精神風采。
比尚在詩歌中設定了“我”、“美人”以及旁人三類人物。“我”是抒情主人公,是明白曉暢地與進行對話的角色。“我”訴說了這樣一件事情:“我”陷入了愛河,熱烈地愛上了一位像初開的玫瑰般艷麗的“美人”。“美人”是一位基督徒,經常去教堂。于是,為了看到“美人”,“我”也經常去教堂。在教堂里,“我”的心神并沒有集中在牧師的布道上,也沒有虔誠地祈禱和懺悔,而是密切地關注“美人”的一顰一笑。“我”為了“美人”這般失魂落魄,旁人看在眼里,笑在心里。很快,關于我們的流言蜚語傳得沸沸揚揚。人們說“我”傻,認為“我”不值得為了一個女人如此傾情。但是“我”,走自己的路,繼續(xù)自己的愛,讓旁人說去吧。
關于這個事情的經過,我們可以從人物的角度依次進行分析。
首先,從旁人的角度而言,他們的流言蜚語,他們對于“我”的行為的不值,隱射出社會對女性的偏見。在中世紀,人們普遍認為,女性心智膚淺,虛榮懶惰,沒有能力學習,也沒有能力生活,只能依靠男性而存在。當時流傳的《玫瑰傳奇》中,就存在著非常明顯的蔑視女性的思想。比尚在其專著《婦女之城》中指出,女性的缺點和錯誤,多半來自男性的惡毒,以及他們對女性的憎惡。比如說,生活,男性總是傾向于將自己的風流賬記在女性的頭上,認為是女性誘惑了自己。長此以往,年輕貌美的女性便被迫背上了情欲的象征、罪惡的源泉的黑鍋。事實上,女性的美貌本身并沒有錯,真正的罪惡在于被美貌吸引的靈魂。女性的無知也并不源于先天的缺陷,而源于被剝奪學習機會的社會。
其次,從“我”的角度而言,“我”作為一位男性,對“美人”的肯定和尊重,顯現出不同于當時盛行的男權主義思想的一面。“我”不顧旁人的非議(“走大路,闖小巷”),高度贊美女性(“她像初開的玫瑰“),傾心愛幕女性(旁人都認為他是“傻子,,)。“我”的“傻”,就在于“我”對待女性的態(tài)度與眾不同。這個“我”,是比尚心目中的有美德的男性,是能夠與女性平等相處、和諧共存的男性。
最后,從“美人”的角度而言,她的美麗,象征著女性獨特的品德與光輝。比尚認為,一個人偉大與否,不在于性別,而在于行為是否高尚。女人作為一種性別并沒有過錯,有過錯的是那些做了錯事的女人和男人。盡管翻開歷史,大多數女性的聲音沉寂在男性紛紛擾擾的世界里,但還是有一部分女性竭盡全力亮出了自己獨特的聲音。從遙遠的阿瑪宗女人國里的女人們,到同時代的圣女貞德,她們都用自己的實力證明了女性的能力。
“女人的名字不是弱者”,女人是社會發(fā)展進程中被犧牲掉的性別。比尚用一生的勤奮筆耕為自己在現實生活中找到了合適的位置,成為光彩奪目的人物。而她的寫作活動,也純粹是為了滿足自身的生活需求和創(chuàng)作熱情,是從自身出發(fā)的行為,正如她主張女性穿著華美并非為了吸引男性,而是為了愉悅自己一般。
我們不知道“美人”是否接受了“我”的追求。按照比尚一貫的思想,無論“美人”的選擇是什么,她都應該聽從內心的聲音。男女兩性生存于同一片天空之下,為什么不能相互珍惜、相;需以沫?比尚在后來的專著《女性的三個美德》中,不再從女性的角度,而是從兩性和諧相處的角度來闡發(fā)女性的存在,認為在現實生活中,女性要以和為貴、以大局為重。雖然有些學者認為,這體現了比尚向男權社會妥協(xié)的一面,但這未嘗不是比尚為那個時代的女性所選擇的一條相對比較好、比較能夠實現的出路。(蔡海燕)
本文來自:逍遙右腦記憶 http://yy-art.cn/shiju/165020.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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