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自我
[法國]馬羅
我不再是原來的我,
也不知將來會如何,
我的春夏多么美好,
可它們已破窗而逃。
愛情啊,你曾是我的主人:
我為你效勞,先于眾神,
啊,假如我還有來世,
我定將更好地侍候于您。
(胡小躍譯)
【賞析】
這是一首詩箴(epigram),短短八行,卻已成功地塑造出了一個痛苦的失戀者形象。
馬羅是寫詩箴的高手,這一詩體源自古希臘刻在石碑上的銘文,至古羅馬詩人手里達到成熟,但在中世紀(jì)一度被人遺忘,馬羅是復(fù)興這一詩體的重要詩人之一。詩箴往往以短小的篇幅概括出深刻的真理,具有洗練、機智和一針見血的特點,它的主題廣泛,可以寫悲傷之情,也可以寫歡快之事,可以寫沉思冥想,也可以寫奇聞逸事,但最多的還是諷刺。馬羅的這首《論自我》也是一首諷刺型的詩箴,是一首自嘲的詩。
這是一首結(jié)構(gòu)精巧的詩,解讀這首詩,需要前后對應(yīng)著看。全詩開篇第一句“我不再是原來的我”顯得非常突兀,讓人摸不著頭腦,原來的我是怎樣的一個我呢?通讀全詩之后,我們就會發(fā)現(xiàn),原來的我是愛神的奴仆,為愛神效勞,因此,原來的我應(yīng)該是一個墜入愛河的我,寫這首詩時的詩人則應(yīng)該是被愛神扼棄的一個人,亦即一個失戀者。這首詩在結(jié)構(gòu)上采用了倒敘法,這種設(shè)計使得一開始就進入到詩人的情感場之中。
二句則讓我們體驗到詩人失戀后茫然無措的心情。原來的我全身心地投入到了愛情之中,詩人說他“先于眾神”為愛神效勞,這表明他把愛情看得高于一切,他的心靈之中滿載著愛情。因此,當(dāng)他失去了愛情之后,他的生命就出現(xiàn)了極大的空白,不知道該何去何從。這是一種非常真切的情感體驗。
如果說前兩句是抽象化地訴說詩人的失戀之情,那么接下來的“我的春夏多么美好,/可它們已破窗而逃”這兩句則是形象化地描述了詩人的這種情感。這兩句把“春夏”作了擬人化處理,顯得形象生動,尤其是“破窗而逃”這一動作十分具有畫面感。“春夏”在四季中往往代表生機和活力、歡快和幸福,因此,這里的“春夏”喻指了原先愛情的甜蜜。如此,我們可以把這兩句理解為詩人抒發(fā)了他失戀之后的苦悶心情。愛情的甜蜜一去不復(fù)返,留下的只有空蕩蕩的心房,這正是前兩句所表達的“故我離去、茫然無措”的情感。
接下來的四句是對全詩前四句的解釋和回應(yīng),“原來”與“曾是”對應(yīng),“將來”與“來世”對應(yīng),經(jīng)典臺詞,形成一種對稱的結(jié)構(gòu)。巧妙的是,詩人雖然寫的是失戀之痛,全詩卻不曾出現(xiàn)一個表示“痛苦”的詞匯。原來,他在時間上避開了現(xiàn)在時,而只寫過去時和將來時,但過去與將來都以現(xiàn)在為坐標(biāo),因此過去的甜蜜與現(xiàn)在的痛苦構(gòu)成對比,而將來的茫然則是由現(xiàn)在的痛苦造成的,這就形成了“不見”痛苦卻處處“感到”痛苦的奇妙效果。
不過,這首詩雖然寫的是失戀之痛,但基調(diào)還是積極的。詩人并沒有陷入失戀的消極心態(tài)而不能自拔,也并沒有因為受過愛情的傷而不敢再次接近愛情。相反,詩人表明了自己對愛情的堅守,發(fā)誓將來還是要作愛情的奴仆,并且要做到“更好”。從全詩來看,這種對個人心理的袒露,對愛情的歌頌,體現(xiàn)出了文藝復(fù)興時期人性的復(fù)歸。(程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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